“慕姑娘,我们两口子就送你到这里了……”莫大娘拉着景颜的手不愿松开,一路上这个小姑娘和他们二人甚是投缘,总是尽其所能不给他们添麻烦,还处处关心他们,这叫膝下无子的二老尤为舍不得。如今埕州已到,木柴也卖掉了,他们要继续返回京城老家,而这个姑娘,恐怕只能在此道别了。
“莫大叔,莫大娘,这一路上多亏了你们的帮助,才救我死里逃生。”景颜心里也万般不舍,这段日子这两位老人家待她如亲生子女,照顾她无微不至,让她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若是能长相伴,倒也不失为天伦之乐。可是这京城,是怎么也回不去的了。
景颜突然想起什么来,连忙翻找自己的包袱,未央给她的包袱隔层里还收拾了少许碎银,不太多,至少够乘车住店吃个饭,银两上并没有皇宫的印章,景颜估计是未大人自己的主意,可能念在旧时同事的薄情上偷偷给她塞了些。到底这是别人同情可怜的,景颜发现之时就未曾想动过它一分,适逢搭了莫大叔的车才得以路途遥远赶来埕州,老两口年岁已高,以后赚钱更是不易,遂把钱袋交给了莫大娘,嘱托二人回去添补家用。
莫大娘当然不肯,百般推脱,只道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在外怎么谋生,又可怜她无依无靠,怎么都不肯收。景颜这边还在和人纠缠,只见莫大叔卸了车上木柴进来手里拎着个小玩意儿,“我说这些天怎么老觉得车上有响声,适才卸了所有木柴才发现这个小东西躲在里面。这么大个儿的白鼠,该偷吃了人家多少粮食啊。”
“老鼠?”
景颜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昏迷时候确有听到声音,连忙从他手里拎过来看,小小的脑袋还在不停蹿动,嘴里“啾啾啾”个不停,那般眼熟,绝不会认错!
“九九?!”
景颜几乎是带着不可思议的兴奋尖叫了出来,这个小东西吃惯了宫里的山珍海味,养的白白胖胖,叫人分不出来也难。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出来又跟着她一路来到埕州,但此刻景颜如同见到亲人一般,只怪它不会说话,不然她真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它说!
料想灵物亦如是,有情人理应相伴相随。
又感慨了一发,同莫大叔一起找了个小笼子来,将九九关在里面,小东西跑来跑去不知疲倦。景颜提了笼子,和收拾东西的莫大叔、莫大娘道别,趁人不注意之隙将碎银偷偷放在莫大娘包裹里。
莫大娘舍不得景颜,临走时眼睛红了又红,抱着人摸着她的头发,“好孩子,你一定能苦尽甘来的,将来定能找个好人家。”
又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个人注意安全,想回去了就去京城找他们,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景颜冲他们挥了挥手,心下陡然失落了些,又安慰自己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缘自会再见,方才转身进了客栈。收拾了自己不多的东西,拎着九九,把房间退了,往大街去了。
出了客栈,四面街巷人声鼎沸,小贩商户络绎不绝,埕州城内好不繁华,比之京城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到这是南宫瑾煜的天下,安定和谐,心里竟有一线平和,仿佛在告诉自己脱胎换骨,在这里谁都不认识,谁都不用怕,再也没有人会提及过往,也没有人会追根究底。
走了半个多时辰,肚子咕咕响起,又看了看日辰是该吃中饭的时候了,各家商店陆续传来的油香味叫人好生嘴馋,景颜往那路边卖包子的摊上多看了两眼,无奈身上分文没有,只能巴巴看着。
人是铁饭是钢,何况她大病初愈,身体本来就虚弱得很,又在油烟的侵袭下越发觉得饿了,猛地皱了皱眉,狠下心往更远的地方去了,再不想那吃的东西。
正听见几声吆喝,见四下的人纷纷往一个方向去了,远远地排起了一条长龙,景颜拉着了一个飞快跑的叫花子问道,“你们这儿,这是干什么呢?”
那叫花子赶着要去排队,没心情和她多说,挣脱了人给了她一记白眼,“发粥呢!别挡着我,晚了吃不上了!”
景颜一时懵逼,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蹿了出去,还是旁边卖花的老妇话多,见人初来乍到,忙不迭跑来搭话,“姑娘你是外地人吧?哎呦,我一看你就不知道,今天是顾府发粥日呢。这顾家是埕州府最大的人家,顾老爷心善,每到初一十五都要施粥济民,接济穷人。真是没得说的好人呐!大善人!”
景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神飘向那香味的源头——人头攒动之处,心思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又听见肚内咕噜噜闹着别扭,终于回神过来。脚下的步子如同石铅一般沉重,迈不向前。
身边的行人川流不息,没有人问津她的感受,任凭她一人思绪万千,饱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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