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裔肆将瓷罐递过去,“上好的伤药,能瞬间愈合伤口。”
阎君没动,谢必安倒是接了过来。她把药涂在阎君手上的伤口上。
果然如古裔肆所说,瞬间愈合伤口。
刚刚还流血的伤口,刹那就停止了。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伤口的两侧在快速生长,眨眼间就已经修复如初。没有任何痕迹,如果不是地上和衣服上的血在证明着,谁也不会知道刚刚这只手上还有一道伤口。
“绛国,到底是什么地方?”阎君背靠着树干,额前的冷汗已经干了许多。
古裔肆双手搭在膝盖上,他的目光深邃幽沉,哪怕是被额前的长发挡住了一些,也让人觉得心中不舒坦。
“绛国,不是国。”
这短短的五个字,却是又颠覆一次认知。
绛国不是国?
不是国是什么?东西吗?!
阎君本来渐昏沉的头一瞬间变得清明,他盯着古裔肆:“这什么意思?”
关于绛国的一切太久远,如果真要说,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好在古裔肆言简意赅:“绛国是一个王朝制度的地方,除了世家之外,还有王室。世家的子弟都为皇室服务。京城就是世家中的佼佼者。”
“除了京城府,更有名的是容成家。除了王室,容成家包揽了大半政权,容成子弟任职在各层阶级当中,人数有绝对的优势,甚至可以说……容成家能主导王室的决议。”
“我上次之所以抓殷溪威胁巫夏,这就是原因之一。殷溪是容成家的人,且身份地位不容小觑。一旦死了,巫夏就会沾染大麻烦。”
阎君问:“您和巫夏……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包含的问题可多了。
你为什么和巫夏敌对?为什么要想杀死对方?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为什么……
这样的问题简直是数不胜数。
古裔肆闭上眼睛浅寐,话却是对着阎君开口说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让古典嫁给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
也就是说,无论阎君有再多的疑虑,他现在都不会回答他的。
阎君心中蹿升起一股怒火来,他很想抓着古裔肆的领子质问他。可是他现在没办法抓着古裔肆的领子,他只能靠着树干坐在这边。
“您一点都不担心古典吗?!”
古裔肆的眼睛微微睁起一条缝,“担心,可是没用。”
担心又能如何?
除非巫夏带着古典出现,否则无论上天入地,他们也不可能找到古典的行踪。
只能期盼着,巫夏对古典有一些研究兴趣,
阎君一口气没抒发出来,觉得心里怒火中烧。毕竟是古典的生父,他能如何?
古裔肆的平静不是假的。在经历过失去扶桑之后,他几乎已经是失去了痛觉。如同古典之于阎君,扶桑之于他……也是一样的。
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被人带走,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那种负罪感和歉疚自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阎君的表情紧绷,下颚绷成一条凌厉的线条。他说道:“如果我要杀死巫夏,我需要做什么?”
很轻的话语,似乎这是个不怎么重要的话题。
却如平地一声惊雷,炸醒了身边的几个人。
郁清澄的眉头紧皱,看着阎君的眼神有一些沉思。
谢必安抿紧唇瓣,满眼担忧。毕竟巫夏的实力有目共睹,那么多人围攻都不见得能重伤巫夏……
古裔肆睁开眼睛,黑漆漆的眸子里面如同死水不起波澜。他直直地看向阎君,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阎君的表情刹那变换,脸上的凌厉全部褪去,又变回了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阎王殿下。他挑起半边唇,似笑非笑,似讥非讥:“我知道。我也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了解我想要什么,也将为此付诸实践。”
言下之意,他不是古裔肆。
虽然不知道古裔肆为什么一直没有找到扶桑,但是他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
没有那个时间。
也没人给他等待的机会。
心脏异样的反应在昭示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古典并不好受,她此时此刻经历的一切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所以,他还哪有时间去等待?!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古典!想要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告诉她,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外表看似坚强的不可思议的女人,到底也是一个脆弱不堪的女人。
古典并不强大,她没有那个实力去强大。他渴望保护她,将她收纳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是一次两次……他都没有做到。
一次……两次……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掳走……眼睁睁……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我想要的,只有古典。”
“我心心念念,所求的,不过是她平安。”
他笑起来,明媚不曾忧伤:“如果真的别无他法,那我就只能……跟巫夏同归于尽吧。”
并不慷慨激昂的话,并不激情饱满的语气。却让古裔肆浑身上下的血都有一种被点燃的冲动。
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你……就这么爱她?”古裔肆盯着阎君,试图从他的脸上发现一点端倪。
显然,没能如古裔肆所愿。
阎君指着自己的心脏,对着古裔肆说:“虽然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这颗心脏认定了她,为她而跳动。这无关于其他,这是一种本能。”
本能。
铭刻在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铭记在记忆的每一丝每一毫。
关于古典的一点一滴,都被镌刻在骨骼之上。
除非有一日,他阎君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否则!
不会忘!
不敢忘!
不能忘!
这世上有无数的人,陌生亦或熟悉,他们都是转瞬即逝匆匆一瞥,何所谓缘分?就在于那一瞥的惊鸿初见。
不知幸,亦或不幸。
在浮屠众生,三千繁华之中。
阎君那一瞥的惊鸿,只是古典的一个侧脸。
至此,镌刻于白骨之上、描摹于心血之中,终年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