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的胸口一阵阵的钝痛,他一只手攥紧了胸口。可是那疼痛非但不减,反而愈演愈烈。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的十分剧烈,血液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他浑身上下都在发烫。
这绝不是正常的状态!
陆之道一直在留意阎君,发现了他的异常。他急匆匆的走过来,“殿下!你怎么了?!”
陆之道的惊声,让众人纷纷看向阎君。
阎君的状态的确很奇怪,他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色。幸好,他意识还算清醒。他扯开自己的衣服前襟,露出了自己的皮肤。
在他胸口的皮肤之上,有浅淡的微光。那微光从胸口出生出来,逐渐蔓延。分成无数支线,然后又围绕回来。
最后聚拢成型。
是一朵花!
这对于他们所有人而言!都不陌生!
那是——荼靡!
晋净澈立刻从古裔肆旁边过来,他抬起手摁住阎君的胸口。急切地问:“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疼……胸口……心脏都很疼。”身体的水分似乎在流失,阎君路口里有些干,嗓子也像是要冒出火来一样。
晋净澈的手心亮起蓝色的微光,紧贴着那荼靡花纹。
冰冷逐渐缓解了炙热。
可是阎君并没有觉得自己好一些。心脏在隐隐作痛着。每跳动一下,就牵扯着四肢百骸都疼。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碰到你的?!”晋净澈紧紧皱着眉头,脸色极其难看。
阎君的脑海里掠过刚刚的记忆,敏锐捕捉到了那个点。“也许是刚刚,我砍掉巫夏的袖子,他推开我的时候吧。”
巫夏,果真是一个极其阴险狡诈的人。
那么一瞬间,根本没办法留意。而巫夏就在那么眨眼的一瞬间在他的身体上动了手脚。
阎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询问:“这个花纹,会怎么样?”
郁清澄缓步走到他们身边,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无悲无喜,就像是抽离了所有的情绪。她声音淡淡:“抽取你的生命力,寄生在你的身体里。等到被吸干的时候,你就会变成人偶。”
没有意识,不会思考。完完全全只按照主人的指令而活。
阎君似乎突然间松了气,他没有的表情没有变化,并没有生气愤怒。反而,是一种坦然。
他云淡风轻的开口:“我觉得,与其说我是一个神,不如说我连一个人都不如。”
一个人,生命极其短暂,几十年而已。
他们的日子麻木,却仍有悲欢喜乐。他们可以跟相爱的人在一起,没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
一个神,生命何其冗长,甚至可以不生不灭。
可是神,日子空洞简单,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比人的生活还要麻木,即便是有相爱的人,可是障碍,却是鸿沟。
他……连个人都不如。
这么活着,太艰难了。
陆之道沉默下来,他很想打断阎君,告诉阎君并不是这样。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不是这样吗?
回想几代的阎王殿下,一代又一代,为了酆都而操劳,活的麻木空洞。他们或许也有爱人,可是那个爱人,永远不被允许。
每一代的阎王,终其一生,都要为了酆都而活,
神又怎么样?依然身上背着负累。
谢必安的脸色还没有缓和过来,她咬着唇瓣,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发涩,鼻尖微酸。她是一直跟着阎君的。看惯了阎君各种骄傲放纵的模样,唯独没见过,此时此刻的阎君。
她眼中的殿下,应该是那个高高在上,做事随心所欲,顶天立地,对一切都无所畏惧的殿下。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范无救握着谢必安的手,他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另一只紧握成拳的手,已经是他的情绪外露了。
他想弄死崔钰!
如果崔钰肯放手让阎君去做这件事的话,说不定就可以一举打败巫夏,也不会让千城崩塌,更不会让古典被人掳走。古典被掳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这一切,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
忘记了哪个点是最初的,可是其中一块骨牌倒下来,紧接着所有的骨牌都轰然倒下。
原因已经不可追溯了。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想到办法。
救出古典。
阎君拢上自己的衣服,站起来。他的神志有些混沌,视线也并不清晰。可是他还是发出命令:“先在这里安顿下来,务必让古先生尽快醒过来。大家都各自去休息吧。”
他的脚步有些微微凌乱,陆之道想伸手扶一下他,被阎君侧身拒绝了。
他就这么踩着凌乱的步伐,走上了古字号的二楼。
推开了古典的卧室,浅淡的茶香飘到鼻端。那是古典身上的味道,略浅的茶香。
屋子里很黑,因为外面的天空已然混沌,屋子里更没有光亮可以进入。
他就这么摸黑爬到床上。
然后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床上。如果不是胸口还在起伏,表明着他还在呼吸,恐怕别人会以为他是一个死人。
胸口的疼痛缓解了一些,可仍是痛着的。
阎君轻嗅着床上的味道,十足的贪恋。
他蜷缩起身子,就像是回归母胎的婴儿一样抱紧自己。
“古典……”一声轻吟,带着心碎。
他缓缓闭上眼睛,浑身上下都是疲惫和疼痛。他并不困,只想在这里感受着古典。这里的一切都是古典的,都沾染了古典的气味。
这并不能让他安心,只能让他稍稍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没多久,困意像是蜘蛛网一样粘缠上他。
很快,阎君堕入梦中。
梦里的场景,是上次他和古典一起的那个场景。
他站在古字号的店面前方。
古字号还是那副样子,两个大白灯笼摇晃着。
那么年轻的声音却像老者一样说话,以往,阎君可能还出言反讽几句。
可是现在他不会。
听到古字号的回答,阎君的眼睛一亮:“古典不会有事?!”
“你能不能告诉我!古典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