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宇珩成为一名法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可是当一具具尸体摆放在面前的时候，而死因又是非正常死亡。那时候，是真的深刻明白人性有多可怕。
一个人的念头也许只是转瞬即逝，情绪的喷发也不过是刹那，偏偏这个一瞬，这个刹那，就会是你的杀人动机。
他吐出一口浊气，心头并未轻松。甚至觉得身心更加疲惫。
千城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起杀人案？
“唉……”他重重叹息一声。
下班的时候，简怡然果然准时的过来敲门。
她歪着脑袋，眸光淡淡，唇角的笑意也是淡淡的：“走吧。”
她已经脱下了那身白大褂，手里拿着自己的外套，身上穿的是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看起来干练成熟，有点白领精英的意味。
柯宇珩也脱下白大褂挂在衣架上，然后拿起了自己的大衣外套。
迈出大楼正门的时候，柯宇珩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被遮蔽了一样，灰蒙蒙的。
他记不清了，千城的天到底有没有蓝过？
那些仿佛是尘封掩埋在记忆深处了，到底是多久以前了？
“在想什么？怎么心不在焉的？”简怡然停下脚步，仰着头看他。
柯宇珩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失神被她看在眼里。“只是突然想起，多久没见过蓝色的天空了……”
简怡然视线上移，灰蒙蒙的天，颜色就觉得阴郁。晚上也不会有星星存在。
这片天空，大概只剩下三种颜色。
晴空时的灰蒙，傍晚时的橘红，下雨时的黑沉。
时间太久了，久到已经没有人去深究天空的颜色。
“是小时候吧，蓝色的。”她轻缓的眨了一下眼睛，唇畔掠开一抹很浅的笑。
纤细卷翘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唇畔的笑像是一朵花。
这是柯宇珩眼里的简怡然。
“饿了吧？去吃饭吧。”柯宇珩向她伸出一只手。
简怡然自然而然的握住，然后两个人还是并肩走在一起。
他们不是情侣，却亲密无间。
这样的感觉让人很舒服，就像是这世界上另一个性别的自己。
西餐厅的气氛很好，钢琴曲飘荡在整个西餐厅里。
柯宇珩绅士的替她拉开椅子，她浅浅一笑回之。菜单根本不用看，柯宇珩知晓她喜欢吃什么。
他拿起红酒**，替她倒了一杯。
红酒的色泽很好，在玻璃杯的映衬下，杯壁折射着灯光。
近乎通透的红色，她拿起高脚杯，放在右眼的位置。然后闭上左眼，视线里的一切都被暧昧的红色渲染。
简怡然放下杯子，轻抿了一小口。用舌头卷起红酒，任由酒液在整个口腔里流动。慢慢的喝下去，红酒的味道弥漫唇齿之间，更是挑逗着舌尖。
柯宇珩看到了眯起眼睛的简怡然，他也喝了一小口。
他们都是极其热爱享受的人，对于生活质量极其看中。
比如房子的装修，比如装饰品的摆放，比如餐厅的格局，比如音乐的旋律。
他们的日子也枯燥乏味，跟普通上班族没什么两样。他们在平淡的生活中苛求质量，力争与众不同。
简怡然单手支着桌面，手掌撑着下巴。微微侧着脑袋，目光在身旁的人身上一个个的游走。
“这桩案子，你怎么看？”柯宇珩向后靠了靠，十指交叉轻轻搭在桌边。
简怡然转过眼睛，“我？”
“嗯。”
她笑笑，眼神又继续看向西餐厅里的其他人，淡然道：“我能有什么想法，你不是都已经做过尸检了？至于破案，是季鸿的事。”
总而言之，跟她是没关系的。
柯宇珩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让你破案，只是问你，对这个案子有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单纯的问问而已。”
简怡然放下胳膊，学着他的样子身子向后靠，手指交叉搭在桌边，“死亡原因很明确，凶手查不到。我真的没什么看法。”
柯宇珩点点头，死亡原因明确，凶手查不到。
“你觉得是什么作案？换而言之，如果是你来描绘犯罪画像的话。你觉得凶手该是什么样的？”
简怡然诧异的看着他，说道：“这不是犯罪心理学专家该做的事吗？我只是个法医。”
柯宇珩倾身靠近桌边，敲了敲桌子，“能不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别总是左右而言他。”
简怡然思考了一下，“作案工具是枪，凶手不必有力量优势，只要瞄准死者就可以。按照你做的尸检报告，切口很平正，没有顿口，也就是说那是一把很锋利的砍刀，一下子就能剁掉死者的头颅。”
“试想一下，七个死者都是千城的富商。同一个凶手，第一个嫌疑对象肯定是在商场的敌人。但是再思考一下，这七个人的联系不大，也没有组成什么商业同盟，同一个敌人的可能也不大。”
“第二个嫌疑对象，家里人。因为经济纠纷，或者家庭纠纷，简单说就是为了钱。同样再试想一下这个问题，他们七个人都有各自的家庭，家庭格局也都不一致，在这个嫌疑对象的前提下，那就没道理同一个凶手杀掉七个人。”
“至于第三种……”简怡然笑了一下，“那就真的是变态杀人魔。心理变态，不需要杀人动机，不需要理由，只是想杀人，就杀了。”
“而第三种，就是最不容易找到的。”
“综上所述，就是我的分析。你觉得呢？”简怡然抬了抬下巴，眼神揶揄。
论逻辑，柯宇珩还不如她，“如果真的是第三种，那就麻烦了。”想找到凶手，就太难了。
两个人点的东西已经依次端上来了。简怡然端起刀叉，切割着盘子里的牛排。她把牛排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放下餐刀，用叉子扎着吃。
边吃边切，主要是为了优雅。她没那个闲情逸致，她只想吃的舒服。
而柯宇珩，就是她眼中喜欢优雅的那个。
边吃边切，动作矜持，头和身子保持一定的弧度，头颅距离桌面也保持一个稳定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