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打扫完拓跋奕的寝房他却迟迟不归,实际上不止拓跋奕,连玉儿,小白,大长老,二长老等人都没有出过殿主的寝门,于是我只能把做好的午膳端到静心池。
一路上都在猜想,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升平,殿主在这个时候急召他们密会恐怕只有一个原因,为了他退位的事。
那次无意中探听到殿主和夏陌末的对话,殿主是为了要压制地魔,为了以防万一才决定把殿主之位传给拓跋奕的,虽然是以防万一,未必要这么急着传位,但殿主此次的态度很是速度坚决,除非,有了什么意外,才让得殿主不得不提早把我这事安排好。
想到这里,我心头慢慢恐惧起来,放轻脚步踏入静心池想用灵魂力探听一下,可上次灵魂力受损的严重,灵魂力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修炼得来的,我卯足了劲去探听仍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我更加放轻脚步,等我离房间约莫十米稍稍能听清的时候,室内却不再说话,我心下了然,这明摆着就不想让我知道。
我把食盒中的菜一一摆在饭桌上,他们自然早就发现了我,不等我通知自觉的下了阁楼坐在饭桌旁。唯独殿主没来。
大长老把殿主的饭菜端到他的房中又下来与我们一起用膳,坐在饭桌上的每个人都一反常态,气氛甚是沉郁,大长老虽然依旧和蔼,可是表情却总有些不自然,二长老依旧庄严,可他视线时不时瞟着我,分不清公正严明的眼眸中透露出何种意义。玉儿更别说,褪去吵吵嚷嚷的常态,只顾着闷头和清水白吃饭,最有异常的还属拓跋奕,饭菜都帮他夹在碗中他却丝毫不动一下,只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我看,不是嘲讽,不是戏谑,反倒有些担心。
我吞下口中的饭菜,稍稍远离一点他,才小心的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把你的寝房打扫干净了,干干净净的,不信你回去看!”
他依旧不说一句话,但好在终于有了动作,点个头低下去心不在焉的吃饭。
我看了看众人的神情,直觉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或许跟我有关,一想到这里我开始不淡定,但既然他们要瞒着我,决计是不可能对我说的,我咽下满肚子的疑惑,想着要想个办法套他们的话。
午膳过后,他们仍然没有散会的意思,继续密谋窝在殿主的寝房,直到用晚膳时才结束。
晚膳过后,我随着玉儿一起回地殿,并且从后膳房带上一瓶早就准备好的酒,打算今晚叫上朱朱一起叙叙旧。
地殿屋顶将近有五十米高,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三清殿,头顶是银白月光,微有凉风吹来。
算算日子,来到异界已有两年,但像今天这么清闲委实不多。早已经习惯奋斗在训练场,穿梭在山林中,激战在后山坡,此时突然安静下来坐在屋顶赏赏月,竟有恍如隔世的苍凉。
月夜有些静谧,突然生出的惆怅让我少有的安静下来,朱朱本是个淡静的人,见我们一言不发,兀自躺在屋顶上看着满天的星光,玉儿也是一反常态,一个人抱着酒壶毫无形象的大灌。
酒过三巡,玉儿脸上已经微有醉意,我抢过她的酒壶,故意嗔笑道:“可是想借酒壮胆,今日趁势把七星反攻身下?”
玉儿口中的酒还未来的及吞下,听到我的话,噗笑一声,口中的酒立马全部被喷出。
她一边咳嗽一边大笑,沉郁的气氛一扫而光。
我盖上酒壶,跟着笑起来:“话说你们个个有情况了居然不告诉我,不道德。”说着用胳膊撞玉儿,调笑道:“来说说那个对你衷心不二,痴情浪漫,任劳任怨的七星是如何把我们的女王玉儿拿下的?”
玉儿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一听到我的声音,立马又装作咳嗽的样子想掩过,我拉下她的手,抢声道:“别在我面前来这套啊,作为一个深资病人来说,这套真不管用,还是老实交代吧。”
玉儿虽然有些窘迫,但到底是三清殿的二师姐,大飒飒的甩开手,娇俏的话也说的甚是理直气壮:“虽然老娘平日里要强了点,但好歹也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善心的女人,是老娘看他眼界高,寻常女子他瞧不上,怕他一生孤寡才委屈自己帮他解决他的终身大事的,咳咳,说到底,老娘还是很温良贤淑,落落大方的。就比如花前月下这类事,还不至于像某人一样落荒而逃大煞风景,徒留大师兄一人望月悲戚长叹。”
玉儿说的有板有眼,十足的奚落味,我越听越心虚,只得连忙打肿脸充胖子:“我那是没做好准备,等我做好了准备,我一定得反攻他!”
这一声玉儿还没来的及回话,朱朱却已经噗笑出声,格外认真的指着屋顶的后方惊叫:“啊,大师兄!”
我吓的立即弹跳起来,额上直冒汗,连忙转过身去看,身后却半个人都没有。我自觉被朱朱骗了,哼着气斜视她。这一幕把玉儿朱朱笑的差点滚下了屋顶。
我装作惋惜的的样子,叹息道:“没想到我们温柔娴淑的朱朱竟也会学西凉糊弄人了,果然是夫唱妇随,秀恩爱竟也如此高调,看来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斗不过你们了!”
朱朱眼看着我的魔爪就要向她伸来,立即侧身一转,转到玉儿的另一侧,我一招未得果,她已经嬉笑着反击:“你不是有大师兄么?凭大师兄那张嘴,就是加上整个三清殿的弟子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我表情立时僵在脸上,脑海中自动浮起他损人时的阴阳怪调,以及他独有的拓跋氏毒舌大法。想象着三清殿所有弟子单挑他一人时的场景,确实在前戏部分就很有可能被他气得全员吐血。
我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附和道:“在这一点上,确实他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面瘫十八号还是很对的起毒舌这个称号的。”
玉儿也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却突然一转,她认真的看我,不解的目光:“为何你一直都不答应他?想必你比谁都清楚他对你的心思。”
我脸上的笑容慢慢降下来,这几日碰到的每个人都要问我一遍,为何不答应他?为何不正视他?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何,但有些事就是如此的莫名,就比如一个人在寒冬腊月,她左手握着一根冰凌,右手端着一盆火炉,明眼人一眼就知道应该选择火盆丢弃冰凌,但那个人却突然贪恋起手中触手的冰凉,从而慢慢忽视手中的温暖。
没有人可以解释为什么,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一时间场面僵住,玉儿看我无言以对,也不强逼我,立即转了个轻快的话题:“对了,朱朱,以西凉的资质,约莫明年就可以出师了吧?你是打算随他回西国当王妃还是如何?”
玉儿的话适时的为我开脱了,当下我也摒弃之前种种的犹疑转到关心朱朱这件事上。
三清殿的历练一般来说是五年,意思是说只要在三清殿学习了五年就可以擅自离开三清殿,而没有够五年的弟子也有一个额外的机会,只需在天殿大比上晋级,这样也可以离开三清殿的。否则所有弟子一律不得中途退出,当然,被逐出三清殿的自然另算。
天殿的弟子每年人数都不会很多,约莫一百左右,每次晋级大比都会有一部人离开,然后地殿的弟子才有机会填充进去。
前几日天殿大比中有五十人通过考核,其中二十三人选择离开三清殿回归故人,另有二十二人被三长老的执法队选去做后备弟子,另有二人被选为低级长老,剩下三人分别是玄武,玄高,金击,他们选择继续留在三清殿。
天殿大部分精英退役,于是本来居于中游的西凉成为了天殿排行前五的高手,明年的天殿大比,他有绝佳的机会可以晋级,也就意味着他可以选择离开三清殿。
他本是西国的皇子,前来三清殿本属于历练,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回西国去的,而西凉的去留也间接成为了朱朱的去留。
朱朱听完却并没有特别担心,颊边露出一抹红晕,软笑道:“我和西凉已经约好,暂时不会离开三清殿,他本就无意皇位,现在落个清闲更好,所以我们目前还没有打算离开三清殿。他可能会在殿内谋个长老的职位,等我也通过了考核,或许以后会出去闯荡闯荡。”
听到这话,我立即附和着,“话说我也想出去闯荡,我早就和周夜约好了,他说会带我去看雪山,看荒漠,看烟雨江南,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一起闯荡江湖,一起惩奸除恶,一起劫富济贫,一起杀妖除鬼,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纵马高歌,一起流浪天涯,多美好啊!”
说着说着,心内也不免开始澎湃起来,被牢牢禁锢的两年,封锁了我对外界一切美好的幻想,但并不代表它磨灭了我心中的追求,相反,它随着一天一天的压迫,更让我迫不及待的想振翅高飞,想浪迹天涯。
朱朱眼底也涌上强烈的期盼之情,我们相视一笑,在眼底达成共识,玉儿却在此时突然安静下来,她转过身仰头望天,精致的侧脸竟有不忍。
她轻叹一口气,语气苍凉如斯:“陌末,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梦想才能实现。”
唇边的笑容慢慢垂下,我暗自揣摩她的话: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难道接下来,我会大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