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几个人架起流,往他嘴里倒进流食,塞些水。期间动作粗鲁跟喂猪一样,关雎愧疚的趴在牢门上,“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流摇摇头。
在另外的一间牢房,同样住着一个人。关雎闲来无事就喜欢找人说说话,“你进来多久了?”
看那人衣着装扮不像是番夷国人,两条腿笔直的垂着。
关雎伸手就捏了两把,果然没有反弹动作。倒是让腿的主人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漂亮如星辰可是却失去生机,没有一丝希望。
牢头好心提醒,“这人你可别随便碰,小心哪天就中了花毒。”
毒?
“他是什么人?都这样子了还能使用什么毒?”
牢头看关雎那鄙视的样子,真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吴国知道吗?盛产美丽的花朵,那花是止疼。”
关雎嗯,“然后呢?他为什么被抓了?”
“这可是毒药,止疼只是暂时性,会上瘾。他害死了朝中多少人性命,如果杀他又可惜,所以子因大人就打断他双腿充为军医。”
同样都是大夫关雎对这人格外同情,感同身受。对拓拔子因的残忍又有了新的了解,又有了些许的理解。红娘这种性格怎么镇压朝中的文官,如果没有拓拔子因番夷国难成大事。
“你不想活着吗?”
关雎继续问那瘸腿人。
乌漆的眼睛空洞无神,忽的扭头那脖子都有可能断裂。
嘶哑的声音,“为什么要活?”
“难道你不想去看漫山的罂粟盛开的样子吗?,吴国人幸福快乐的样子吗?听说冬天的白雪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夏天的微风就是最好的初恋对象……这些你都可以放弃吗?”
男人无神的眼睛忽然有了活力,似乎真看到那美丽的情景。牢头大惊,难怪子因大人特地交代这个女人一定要好好看守。
“可惜……”
关雎握着牢门,“没有双腿,你还有眼睛,活着才有希望才能向那样伤害你的人复仇。死容易,撞墙就得了,可是死有什么用吗?亲者痛仇者快”。
那双眼睛又亮起一点希望,“活着……”
一条鞭子扬在半空,关雎冷冷的视线扫过牢头,“我今日所受的苦他日定叫拓拔子因加倍奉还。”
那牢头的鞭子硬是没打下来,这眼神实在可怕,看到她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相信她的话。
男人伸出手,关雎搭上脉搏,微弱的不能再弱。身体内脏全数受损,命不久矣“你困在这儿多少年了?”
“半年。”
半年能将人折磨成这样!
关雎忍不住自嘲地一屁股坐回地上,头枕在栏杆上,“那你也太娇气了,我被拓拔子因囚禁半个月养的白白胖胖。”
除了加料的菜,减量的饭,外加即兴表演什么都好。
男人被关雎被故作轻松的语气逗笑,“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从拓拔子因手下健康离开的。”
不过隔天,拓拔子因迈着官步,走进牢房,本想看关雎跪着求他。谁知和谐的不能再和谐,特地安排的死刑犯都没有做声。
“萧~夫~人,果然厉害,看来你医身只是其次,医心才是第一本事。”
关雎盘着腿坐在地上,一手托着下巴。就像是看戏,“过奖过奖,世界第三。”
拓拔子因最恼的就是她这幅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隔壁牢房的流就成了替罪羊。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旧伤又添新伤。
“求我啊,我就放了他。”
关雎毫不犹豫,“求你了,放过他。”可是表情却是随意,就跟聊天一样。
一个耳光打的关雎头撞上牢门,目眩头晕,手撑着门,“活着才有希望!”
拓拔子因冷笑着招招手,在俩人耳边说了句话。阴森森的目光似野狼,“想活?好。”
关雎被两个人架在牢门上,还在想他又打算做什么十手腕就连遭受两鞭。
当即疼的就没了感觉,直到血液反冲伤口,这才疼的跪倒在地,扶墙都做不到。
“啊!拓拔子因你敢伤我就不怕红娘怪罪你?”
关雎缩手的力气都没有,手腕火辣辣的疼,筋脉突出,也不知道断了没。
两只手发着抖不可控制,全身冒着冷汗,不一会儿全身就跟从冷水里拎出来一样。出气没有进气多,“啊~”
拓拔子因心满意足的收起长鞭,意犹未尽的渍嘴。“这才是阶下囚该有的表情,渍渍渍,真是可怜,哈哈哈……”
关雎与流被架上囚车,手腕被绳子绑住,遮盖那鞭伤。踩的台阶又有点不够位,需要踮起脚来。这样一来为了手腕不疼就必须长时间踮起脚。
不得不夸奖一句,拓拔子因真是好样的,因为远看那是发现不了。
“红娘~”
拓拔红娘正要上前听听关雎说什么被拓拔子因拦下,“国主,儿女情长私下再论。她我故意浇了盆水,作戏得真。”
军装加身,拓拔红娘挺起胸膛,对关雎视而不见。挥手让人敲响战锣。首当其冲在队伍最前,右边是关雎,左边是流。
俩人的囚车下布满利剑,还有十几人围的水泄不通,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救走。
拓拔红娘大喊,“萧腾安,放弃牙关我就放了一人,你退兵十里我再放一人。”
白弓立马进言,“王妃,王爷,那是王妃跟流侍卫!”军人嗓门本来就大,他这一说,城楼下的将士纷纷都认出那是洛关雎,救了十万将士性命的人。
“请王爷救王妃!”
“臣愿意去谈判。”
三十万人马气势如虹,吵醒想睡的关雎,心里暖意绵延。不枉自己救你们一场,抬头看到城墙上的男人,意气风发。
一身黑色的衣服,背负着手,看不清表情。关雎猜一定在生气,三十万人马集合在此,应该是准备最后一战。
白弓拱手说道,“王爷,牙关我们早已摸熟,而蔬菜也养在其他小城,放弃也无伤大雅。换回王妃值了,只是退兵十里咱们就失去先机,请王爷忍痛割爱,放弃流侍卫。”
秋月咬着下唇,眼泪蓄满眼眶,浑身微微抽猝。
半响,萧腾安也没有说话,白弓以为他在思量派谁去接。毕竟这很危险,需要勇气跟武艺,“臣愿意去接王妃回来,就算死也会王妃回来。”
萧腾安剑眉一挑,“谁说本王要用牙关交换,你带一批人去烧拓拔红娘大本营。”
白弓眼前一亮,“围魏救赵,主意是好,可是万一拓拔红娘伤了王妃怎么办?”
“让老赵老马带人左右包抄,秘密行事,扰乱他们布局。待战事一起秋月你趁乱行事。”
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萧腾安仍旧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一动不动。拓拔红娘忍不住问关雎,“你猜他在干什么?”
“思考对策,他最恨被威胁。”
响亮的王妃两字在战场上此起彼伏,迷惑敌方视线。拓拔子因骑马跟来,“国主,萧腾安狡诈,不能拖。”
将俩人推上前方,夺过一旁将士手里的剑,一刀一个。
血溅当场。
噗,关雎一口血从肺腔吐出,手臂上挨的那剑伤口已经染红外衣。
拓拔子因问道,“萧腾安,你让是不让?”
秋月冲到墙边上,墙都捏成粉,心吊到嗓子眼。
底下愤怒一片各种声音都有。
拓拔子因下手速度之快连红娘都始料不及,手搁置在半空。小声质问,“拓拔子因你疯了吗?”
而萧腾安立于城墙之上,冷眼观看下面的风吹草动。眉头轻皱,负于背后的手顿了动作。
拓拔子因异常的坚决,不肯退让。“妹妹,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话刚落音,浓烟大起。
红娘迅速回头看了一眼,“遭了。”
想领一部分士兵杀回城,被拓拔子因拦下。“妹妹!无路可退,拿洛关雎逼那些将士。萧腾安必须得撤军,这是围魏救赵你不能上当。”
那坚决的气场逼的红娘狠下心肠,“我从来都不想害你,可是萧腾安实在过分,委屈你了。”
话毕,一人压守一人,拓拔红娘剑抵在关雎胸口,大声说道“原来你们召南国男人也不过如此,靠女人救命,连救命恩人都救不了!”
“萧王爷,你的女人都不要了吗?”
嘲讽,鄙视,激将法……
关雎看到军心动荡,不知是何感想。
只是偏头一直看着流,微微笑牙缝渗出血丝,“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活着离开。”
白弓心急如焚,“王爷,再这样下去军心动荡,这战必败。不如假意退兵先接回王妃。”
萧腾安走到城墙旁,挥开长袖,声音洪亮气势恢宏。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等待他的下文。
关雎也不例外,心脏都快停下跳动,紧盯着城墙上的人,期待他会说什么。
选我还是选萧流?
“杀!”
这一声用足十成内力,声音传遍整个战场。无情的命令就是军令,违令者斩!
当即左右包抄的战士突袭,加上背后偷袭的一队人马,厮杀开始。
随着那一声杀,关雎浅笑着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