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安念蓉的安全返回就像是漫天‘阴’云中的一记闪电,照亮了地面上所有与此相关的面孔,他们的脸上的情绪,或惊诧或失望或狂喜或麻木,都在那一瞬间清晰地表现出来,而对安念蓉自己来说,她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响就像这电光一样笼罩了这些人。
对她这个部‘门’以外的人来说,安念蓉的成就是无法复制的,她能够这样轻易地游走于危险世界的边缘,证明的是她超常的能力和效率。行外人并不在意她用了什么办法,行外人只注重的一个事实就是,安念蓉能够在他们有需要的时候力挽狂澜。贾法里的孩子会在某个城市过着秘密及跟在伊拉克同样豪奢的生活,这就表明了贾法里的态度。在这一事件中,那些会在伊拉克油田建设中受益的人尤其会知道自己应该感‘激’谁和依靠谁。
尽管她还在将养中,却已经接到了许多邀请,所有的邀请后面都跟着那些举足轻重的人物的名字。这跟她以前陪同父亲出席的场合不一样,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点缀,而现在她是焦点,安家庆和安念平都给她打来电话,提醒她跟这些人物‘交’往时要注意的地方,尤其是安家庆,这甚至使他本人的威望都有所提升。由于是在不同的领域和系统,安念蓉的成就有很大程度被人认为是安家庆的教‘女’有方,这又给他的人格魅力增加了不少分数。
楚江南和安小蓉也特意赶来陪伴她,楚江南甚至为此请了一个月的长假。
安小蓉剪了短发,灵动的大眼睛和吹弹得破的皮肤让她看上去像个‘精’灵。她的身材跟安念蓉差不多,但她坐在安念蓉脚下时,显得是那么弱不禁风,跟安念蓉的冷‘艳’雍容形成鲜明的对比,尽管只能躺在那里,但在楚江南眼中,这一点无损安念蓉的风姿。
“你要给自己排一个日程表,会见这些人物需要你付出很多时间。”楚江南戴着眼镜,像个秘书一样翻看着那些请柬和书信,只是他坐在地板上,要比秘书随意得多。“而且时间的安排也很有学问,别看这些人现在很看重你,但你必须注意这其中的礼仪。在官场上,礼仪也是毁掉或成就一个人的因素之一。”
安念蓉轻轻地蹬着妹妹的脚,感觉到腹部肌‘肉’伸展时的酸痛,再过三两天,她就可以下‘床’重新进行身体上的训练。感觉到自己体重的增加,她简直是迫不及待要离开自己的病‘床’。
“我根本就不会会见这些人,所以我只需要你替我写一些回复。”
“但有一些人的邀请你是拒绝不了的,因为他们的级别都比你高。”楚江南把一些请柬挑选出来。“还有一些是你拒绝不了的,因为他们现在虽然还没有什么级别,但很显然,他们会有光明的前途。”
“只挑选那些最重要的吧。”安念蓉笑了笑。“我可不在乎这些人都是什么人,我出席这样的场合只是出于工作需要,我的工作‘性’质允许我不必在意那些礼仪和那些人,而且,我也真的不在乎那些人。”
“你让我跟着也有面子了,念蓉。”楚江南高兴地看着她。“我父亲对你的成绩赞不绝口,如果说我做过什么真正让他高兴的事情,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又不是为了你父亲活着。”安小蓉忽然‘插’嘴。“为什么要让他高兴?”
“因为我一直都让他很不高兴,他给我做的所有安排中,我只听了他一次,这也是我们父子唯一有共识的地方。”楚江南摘下眼镜。“这全都该感谢你,念蓉。”
“那你是不是要送她一个大钻戒?”安小蓉皱起眉头。“这些话听起来很舒心,可没什么实际的内容。”
安念蓉轻轻踢了一脚妹妹。“怎么跟人家说话呢?没点儿礼貌。”
安小蓉哈哈地笑起来。“我这人就是简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连楚天舒都拿我没办法。”
“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安念蓉感兴趣地问。
“还可以,她说我是她所遇见的第二有天赋的人,而且有野心,所以她喜欢我喜欢得要命,而我觉得她是‘女’人里的另类,敢爱敢恨,从来不隐瞒自己的看法,所以我也很喜欢她。”安小蓉微笑着把下巴搭在膝盖上。“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叫她一声妈妈。”
“第二有天赋?那在她眼中第一有天赋的人是谁?”安念蓉好奇地问。
“她没有说,这是她唯一不肯跟我说的秘密。”安小蓉歪着脑袋叹息一声。“我只知道,那个最有天赋的人现在已经不再弹琴了,那可能是她的情人或者是死去丈夫。跟她在一起唯一郁闷的事情就是,她会在不高兴的时候把我跟他比较,然后把我说得一文不值。”
安念蓉皱起眉头。“她怎么会这样对待你?”
“这就是她的特点,很有点不可理喻,不过,这也是她的琴声会这样***澎湃的地方。其实在技巧上我们都差不多,她并没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安小蓉微笑着吐了吐舌头。“但同样的旋律,她弹起来就是更有内容。”
安念蓉不大懂得音乐,她甚至连乐器的名字都叫不全,但她知道音乐能让安小蓉快乐,所以她对妹妹在音乐上的追求一直都很支持。
“要是她没有什么可教你的,那还不如离开她。她的学费可是非常昂贵的。”楚江南‘插’嘴。“据说真正的大师都不是靠演出赚钱的,而是教学生。”
“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空‘洞’地卖‘弄’技巧,而琴声里却一片苍白。”安小蓉把脸倒在膝盖上,从眼神里看得出她很苦恼。“但楚天舒的琴声却不一样,你真的能够从里面感受得到生命,也许台下的人听不出什么差别,但我自己知道这其中的分别,所以,我一定要跟她学习。”
“那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如果安家庆同意你跟她满世界巡回演出的话。”安念蓉也从‘床’上坐起来。“你想过吗?”
安小蓉轻轻点头。
“这也许就是我的琴声里什么都听不出来的原因。楚老师说,我经历的东西太少了。”
安念蓉招手让安小蓉躺在身边。当安小蓉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每当她觉得苦闷的时候就会这样寻找安慰,尽管安念蓉只比她大几岁。安念蓉能够理解她的感受,一个人不管从事什么,当水平在到达“瓶颈”而不能突破时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感觉,对安小蓉这样敏感的‘女’孩子来说就更加痛苦。
楚江南知趣地站起来。
“今天我还是回宾馆去睡。你们姐妹俩好好谈心,小蓉,不许惹姐姐生气哦。”
安小蓉向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紧紧搂住姐姐的脖子,满足地闭上眼睛。
安念蓉轻轻地推开她,然后慢慢地下‘床’,楚江南赶紧过来扶住她。
“你要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叫我做不就行了?”
“这里的房间这么多,干吗要回宾馆去住?”安念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只能用我的东西了,明天我陪你去买一些日常用品,这样你再来就可以住在我这里。我给你腾出一个大柜子,足够你用的。”
楚江南冲动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道:
“固所愿,不敢请耳。“
安念蓉轻轻地打了他一下,脸上微微一红。“别拽文了。”
当楚江南去另一个房间整理自己的‘床’铺时,安念蓉开始整理自己的柜子。安小蓉躺在‘床’上,手指还在按着不存在的琴键,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她的手指跳跃在空气中,像白‘色’的丝绸在飞舞,在灯光下还泛着隐隐的‘玉’‘色’。
安念蓉出神地看了会自得其乐的妹妹,然后才收拾自己的东西。
在柜子的底下她发现了一条男式牛仔‘裤’和一件格子衬衣,那还是罗‘门’在香港时换下来的衣物,不知道是和哪些衣服一起送去洗后留下来的。看到这些衣物,她忽然想起,在球场上汗流浃背的罗‘门’,想起他飞在空中的舒展和优雅,想起他那略带着轻蔑的眼神,那是因为对自己的对手‘洞’若观火后的自信和傲慢。一般情况下,在罗‘门’的脸上人们很难分得清楚这两种情绪,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象古井不‘波’一样难以捉‘摸’,而在那天的球场上,当完成那个风车灌篮的时候,他难得地表现出了一次自己。
自从伊拉克分手之后,他还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安念蓉忽然想到,是不是他已经遇到了什么危险?一回来就要处理还在建设中的秘密指挥中心和办公室里的事务,她居然没有发现罗‘门’跟她已经有七、八天没有直接联系。
电话突然响起来,陷入沉思中的安念蓉被吓了一跳。
电话是已经提升到总参二部五处处长的魏汉打来的,他通知安念蓉“欧洲明星计划”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按照预定计划,联系人和相关资料都已经带回国内,马上就要着手处理。
“这次的绝密行动事先并没有通知我,你要我处理什么?”安念蓉略感不满。
“欧洲明星计划”仍然是绝密,但根据许成龙和安念蓉达成的协议,这种级别的任务首先要经过安念蓉,然后才会通报安全部,这也是成立安念蓉的办公室的初衷,但尽管安全部已经派出自己的特工参与到调查中,但并没有任何官方和‘私’人的消息通报给她。
“新的副总长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继续跟你合作,但破解硬盘的密码在你手中,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借此跟莫新伟重新协调两个部‘门’之间的关系。”魏汉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的合作一直很愉快,做为我个人来讲,不希望钟阡陌和许老总的努力白费。”
“莫新伟刚刚接手二部的工作,一切都还没有进入轨道,为什么要急于降低我们之间合作的级别?”
安念蓉警惕起来。莫新伟来自三部,是讲究实干的学院派人物,办事风格一向以高效、铁腕闻名,他自上任后并没有像前任那样邀请安念蓉进行日常工作会晤,这已经让安念蓉感觉到一丝冷淡的味道。根据她的了解,莫新伟对自己没有特别的好感,而他是李天应的学生也表明他的雄厚背景。
“具体有什么决定,恐怕只有班子成员才知道,不过,我有一个非正式的消息来源称,莫新伟跟李天应同志已经有过几次会面,我想,这可能是党委的意思。”魏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浮,这是因为他使用了一条不会被窃听的安全线路。“我的意思是,你要对接下来的事情有心理准备。”
魏汉那边挂断了电话。
安念蓉知道他不是心血来‘潮’才打这个电话。魏汉是钟阡陌和许成龙的忠实追随者,他现在的作用就是为了给安念蓉提供第一手的消息以应对可能的阻力。“神谕”正在不动声‘色’地活动中,种种迹象都表明,在‘逼’许成龙退位后,“神谕”正在步步进‘逼’,“欧洲明星计划”可能是她现在跟莫新伟建立新关系的最后一个办法,要争取莫新伟的信任并不容易,而且安念蓉不知道他是否值得自己信任。
如果“欧洲明星计划”已经完成,那为什么罗‘门’还不回来?
楚江南推开房‘门’,安念蓉连忙把手中的衣服塞到自己的柜子里。现在她没有心思去解释自己衣柜里的男人衣服从哪里来,根本就没必要解释这些东西。关于她的工作内容,楚江南知道得越少困扰就越少,而对她的干扰也就越少。
她也没有时间休养了,魏汉的提醒可能是漫不经心的,但越是这样,安念蓉就越知道自己面临的局面有多困难。
她需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