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比兄、姐小着好几岁,而且在她出生后,安家庆的状况已经稳定了很多、有更多的时间亲近小‘女’儿,所以安小蓉不像安念平和安念蓉那么自强、叛逆到有些古怪的地步,而是单纯得就像是童话里的人物。在她的世界里,音乐和钢琴就是一切,如果没有需要,她甚至可以一步都不迈出自己的房‘门’。
安念蓉疼爱妹妹就像当年安念平对她的疼爱一样。在没有接手现在的职务时,一直是她照顾妹妹的一切,像现在这样几天甚至整整一个星期都不通一次电话的情况根本就不会发生。现在,楚江南就在她的身边,那种安逸让她忽然想到,是跟妹妹说说话的时候了。
“讨厌的安念蓉,你怎么才打电话过来?”安小蓉快乐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次家,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打电话是因为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安念蓉看了一眼楚江南,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可以把消息告诉给妹妹,楚江南微笑着点头。安念蓉很喜欢他那种沉稳的举止里透‘露’出来的自信。
“你不回家,什么好消息都没有用。”安小蓉嗔怪地抢白她。
想着安小蓉的样子,安念蓉不由得微笑起来。
“你不是一直想跟楚老师学习吗?现在就有个机会,你愿意不愿意?”
电话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倒了,好像是有人从‘床’上跳下来,安小蓉‘激’动地叫起来。
“是楚天舒楚老师?”
“除非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楚天舒。”安念蓉笑了起来,把脚也缩到沙发上来,就像她们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用披肩把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这个礼物可以让你不生气了吧?”
“那你还得请我吃饭!”安小蓉急忙叫起来,怕安念蓉像以前那样突然挂掉电话。“现在就请我吃饭,我马上到你那里去,你等着我!”
“还是改天吧,小蓉。姐姐这里还有客人。”安念蓉知道自己和楚江南独处的时间不多,所以不想让别人来打扰。“明天,明天我回家看你去。”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样,我现在就过去见你,才不管你有什么客人。”安小蓉对着电话大叫起来。“安念蓉,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听声音安小蓉一下子不知道把电话摔到什么地方去,然后就是手忙脚‘乱’翻东西的声音。安念蓉对着电话喊了两声,但安小蓉却没有听到,已经准备向这边赶来。放下电话,她抱歉地看着楚江南,楚江南却只是耸了耸肩膀,拍了拍她的脑袋。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我早就想见这位大才‘女’了。既然她要来,我是不是去厨房‘弄’点吃的、咱们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
安念蓉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还是出去吃一口吧。”
楚江南站起身。“早知道安主任公务繁忙,所以我在来的时候就准备了些东西。好在你的冰箱还能用,把一年前的酸‘奶’清理出来后,终于能够放些新鲜蔬菜了。”
安念蓉用披肩‘蒙’住了脑袋,不敢让楚江南看到她红脸的样子。
这时候安小蓉又打电话过来,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那辆甲壳虫的钥匙,告诉她派车来接自己。安小蓉并不是一个丢三落四的人,她只是太随‘性’,对这些东西没有概念而已,连车开到半路上因为没油而抛锚的事情都发生过几回,甚至还出过在单行路上倒车的笑话。了解安小蓉的人都知道她是对身边的事搞不清楚状况,但在不了解她的人看来,这就是大人物子‘女’的骄横跋扈,好在安小蓉乖巧伶俐,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出过什么‘乱’子。
安念蓉只好通知杨隼,让他去自己家里接安小蓉过来。
楚江南在厨房里大声唱着歌,仍然是在大学时代就很悦耳的男高音。楚江南曾经跟安念蓉说过,小的时候他其实更喜欢艺术,只是在父亲的强迫下才进入国际关系学院。如果让他重活一次,他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生活,所以他对安小蓉这样的人有种天然的好感,才会主动为她的事业奔走出力。
不想打扰楚江南的兴致,安念蓉拿过遥控器,把演奏会的声音关小到似有似无的程度。屏幕上,楚天舒的手指在黑白键盘上轻灵地飞舞着,仿佛美妙的音符不是从琴箱里发出来,而是从她身上滑落一般。
如果让她自己重新活一次,她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呢?安念蓉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厨房里传来油锅的嗤嗤响声,楚江南已经开始炒菜。香气隐隐传来,让安念蓉轻轻地咽了口口水。
再让她重活一次,她仍然会选择现在的生活。与世隔绝,繁重如苦役。
最初参加特工训练是在大学时代最苦闷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很有天赋,每当进入那种状态时,她对父母的不满就会烟消云散,就会觉得自己坚强得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需要别人。而在稍后的时光里,她忽然发现,她的这些所谓苦闷和苦恼,与整个民族和国家所面临的困境相比简直不值一提,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她为自己感到羞愧。这个认知也让她为自己找到了方向。
不管是对是错,一个人在自己的生活中总是需要一个方向。
跟有没有方向相比,对和错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这个工作让她感到,自己也是被需要的。她爱自己的民族、国家和文化,觉得自己有责任去捍卫这些美好的东西,所以她接受了这个工作。同时她也很清楚地知道,所谓的党‘性’和原则在她身上完全不存在,她只为自己的价值观和善恶观所驱使而做事,即便她做的是可以让人感恩戴德的事情,那也仅仅是因为这一切只不过是跟她的‘性’格重合、而不是因为她想承担什么责任。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如果一个人想要拯救自己,那么除了他自己,他再没有什么好指望的。谁也救不了谁,谁也不会真正指望自己能够被别人挽救。
人是如此,国家、民族都是如此。
她的工作之所以有意义,只因为她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楚江南刚刚摆好桌子,安小蓉就从外面跑进来,杨隼跟在她身后。
安小蓉素面朝天,长发也只是胡‘乱’地在头上挽了个发髻,但她的清丽仍然让楚江南眼前一亮。迥然不同于安念蓉的冷‘艳’雍容,安小蓉的美丽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纯净、惹人怜爱,尤其是一对灵动的眼睛,似乎在睫‘毛’闪动之间就可以看到一个人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楚江南打开一瓶红酒,并热情地招呼杨隼进来一起吃饭。
安念蓉犹豫了一下,没有制止楚江南的举动。安念蓉一直在刻意与杨隼保持着距离的原因是,警卫不能跟自己要保卫的人有太深的‘交’往,否则会让他在关键时刻做决定时受到情感上的困扰,是警卫工作中的大忌。不过,安小蓉不会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所以还要让杨隼送她回去,而且杨隼训练有素,应该不会因为楚江南的豪爽而模糊工作上的界限。
四个人坐在桌子前吃饭,其中三个人都是术业有专攻的人,肚子里的‘花’‘花’东西加在一起也没有楚江南一个人的多,而楚江南继承了他父亲的才情和酒量,天南海北,谈天说地,酒桌上的气氛很是热烈,连杨隼都被他感染,居然破例喝了一杯红酒。
安小蓉没吃几口,就过去依偎在姐姐身边,感兴趣地看着楚江南。
“这个就是我的姐夫喽?看不出来安家庆还真有点眼光。”安小蓉小声地在安念蓉耳边说道。“要是这样,那也让他给我介绍一个算了。”
安念蓉脸上一红,轻轻地‘摸’着妹妹柔弱无骨的纤纤素手。小时候她就想有妹妹这样的一双手,骨‘肉’匀称,纤长而不失圆润,而她总觉得自己的手对‘女’人来说似乎太大太有力。
“放心吧,就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再说,都什么时候了,没有男人也死不了。”
安小蓉掩嘴微笑。“要个男人还需要什么好条件。我虽然还没谈过恋爱,可也知道男人都差劲儿得很。”
安念蓉笑了起来。“就连秦峰也差劲儿得很?”
秦峰是安小蓉的高中同学,也是安小蓉人生中的第一次暗恋,可这个秦峰加入职业篮球队以后,安小蓉的初恋及暗恋也就无疾而终,这一直是姐妹俩之间的小笑话。
听到这里,安小蓉也吃吃地笑起来。
“没错儿,就连这个小子也差劲儿得很。”
安念蓉的电话又响起来。
安念蓉看了下手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是罗‘门’的号码。按照规定,罗‘门’已经没有拨打这个号码的权限。安念蓉犹豫了一下,才决定接这个不礼貌的电话。
她走到阳台上,按下了通话键。
“你有什么事?”
“请问你是机主的什么人?”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是机主的朋友,请问你是哪位?”安念蓉不解地问了一句。但她立刻警惕起来,顺着对方的话茬儿接了下去。
“这是上海市人民医院,机主目前正在医院急救,想请你提供机主的个人资料。”
电话那边的人口音似是而非,但安念蓉可以肯定地认定他不是一个地道的上海人,但最重要的是,使用这个号码有一个最基本的规定,那就是一定要罗‘门’本人使用时,通话内容才会被认为可靠。除此之外,任何情况都不会被接受。
“我跟机主不是很熟,所以我能帮他的不多。”安念蓉冷冷地回答。“机主现在情况怎么样,能不能让他接下电话?”
“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们担心他熬不过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如果你能够提供他的资料,那么对他的抢救工作可能会很有帮助。”电话里的人似乎很急迫。
“请告诉我你的姓名和职位。”
安念蓉思考着罗‘门’出了什么情况。现在对罗‘门’来说,这个手机几乎是唯一能够确定他身份的证明,罗‘门’本人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按照一般的情况推测,只有在最可怕的情况下,罗‘门’才会失去自己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