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没有高中毕业证,也许都没有直接报考诚仁大学的问题,就算他够努力,用两年时间混了一个大学专科毕业证又能怎么样?到了那个时候,他战侠歌已经三十岁了,却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可怜家伙。面试工作时,人家问他有什么特长,他总不能直接告诉对方,他的特长就是……杀人吧?!
现在特务连的兄弟遍天下,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已经混得在当地有头有脸,身家过千万的绝不在少数,但是他战侠歌是连长,是大哥,是所有兄弟心中的英雄啊!假如他抹下这个脸去兄弟们的公司混吃混喝,这个……自己丢脸是小事,谁来弥补兄弟们突然发现偶像碎裂,人生失去竞争目标带来的的创伤与空虚?!
至于老爸那里……还是算了吧,他老人家不再举起那根比鸡蛋还粗的擀面杖来惩罚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那已经是万幸了。
战侠歌跟在李向商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最后他竟然牙一咬,脖子一梗,为自己设计了一条通向成功的“捷径”兼“宏伟”蓝图:“要不然,实不行,真的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干脆花上一百块钱,做个假毕业证算了!”
假如走在前面的李向商校长能够知道现在战侠歌心里的想法,说不定他一拿回自己的佩枪,就真会一枪先“突突”了战侠歌这个有史以来第五特殊部队獠牙只能排到第三,无赖无耻却能稳居第一,连假毕业证这种东西都想去做,还只想花一百块钱去做,最多只能拿到一个残次品,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是西贝产品的超级败类。
就在战侠歌放飞他天马行空的思维,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终于在那位至少也是名牌大学硕士研究生,说不定还是个高智商超天才的工作人员引导下,穿过那条一百多米长的长廊。当足足有一百五十毫米厚,足够抵挡火箭炮近距离轰击的合金钢门悄无声息的滑开,为战侠歌和李向商这两位来客,打开最后一丝屏障后,他们才进入了这个地下基地的核心地带。
那位负责带路的科研人员,脸上带着微微得意的表情,回头望着战侠歌和李向商,等待他们脸上露出震撼的表情,但是他注定要失望了。和第五特殊部队精英学校这样一个已经建设了几十年,拥有庞大地下指挥系统,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成为军事战略基地的设施相比,还属于小巫见大巫。
但是在穿过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接待大厅”,进入这个地下基地的实质核心时,在第一个大门前,战侠歌就瞪圆了双眼。
那个大门前挂着一块金属铭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动力室。
按照战侠歌的经验,象这样的地下基地,都有一套在紧急情况下,能够自给自足,支撑起整个基地能源供应的发电设备。这本来并没有什么出奇,但是真正吸引战侠歌注意的,是这个动力室门框上面,那个醒目的核装置图标!
在这个地下基地中,竟然有一个小型核子发电站!
负责带路的科研人员终于在战侠歌的脸上找到了不敢置信的神色,他用略带得意的口吻道:“我们这个地下基地的面积至少顶得上十艘世界上排水量最大的核潜艇,装置一个核子反应堆,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说得也是!
战侠歌用力点了点了头,看着那位科研人员脸上得意的笑容,战侠歌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在他面前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个家伙纯粹是在欣赏现代版刘姥姥进入大观园的好戏。
但是当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走进一个占地两百多平方米的试验室,并被人引到一个安装了透明玻璃罩的维生设备前时,战侠歌猛的瞪圆了眼睛。在这一刻,战侠歌表情绝对精彩得有若见鬼,在这一刻战侠歌的全身都在颤动,在这一刻,战侠歌张大了嘴巴他的嘴唇不断嚅动,可是他硬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战侠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象纸一样苍白的脸,但是他那双清澈中透露出几分惊世慌和困惑的双眼,战侠歌却是陌生的。因为战侠歌从来没有看到他睁开过双眼,战侠歌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一直扛着一面在他心里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国旗,脸上带着一丝微笑,静静的坐在那里,遥遥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两个人就那样呆呆的对视着,他们的目光在空中彼此相遇。渐渐的,躺在维生装置里的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望着战侠歌,竟然在这个看起来就太过强悍的男人身上,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直至在心里升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
慢慢的,慢慢的,他对着战侠歌,露出了一丝善意和渴望被关怀的微笑。
对,就是这种微笑!
对,就是这个微笑,陪伴着战侠歌在海拔五千多米的青藏高原上;在那个距离地面四百五十多米,只有几平米大小的狭小冰山的最顶峰;在那片零下三十多度,吹着西伯利亚的刺骨寒流,几乎可以把人骨髓都冻成冰块的世界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忘了夜晚,在彼此偎依中,迎来了一次又一次朝阳东升。
没有他的陪伴,没有他脸上那丝微笑的鼓励,当时还没有接受过雪原训练的战侠歌,根本不可能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中,支撑下来!
看着他那个如此熟悉,又是如此真诚的微笑,看着他那张苍白的、熟悉的脸,看着那个维生系统上,代表了他的心脏跳动频率与幅度的数字曲线,战侠歌这个曾经纵横天下,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从来没有当过逃兵的最优秀军人,面对一个虚弱得也许自己都没有力量站起来的人,竟然不由自主的连续向后退出了好几步。
战侠歌一边向后退,一边声嘶力的竭的放声狂吼:“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直到撞在李向商犹如大山一般沉稳有力的身躯上,战侠歌才勉强镇定下来,他狠狠吐掉胸中的一口闷气,指着那个躺在维生装置里的人,猛然发出一连串的狂吼:“你不死了吗?我不是亲眼看到你埋进康西瓦烈士陵园了吗?不!你不可能是他!你竟然敢冒充我心里最伟大的英雄,冒充我敬过一杯酒的大哥,你他妈的到底是从哪个旮拉角里蹦出来的杂碎?!”
“战侠歌,你冷静一点!”
李向商一把抓住战侠歌的肩膀,厉声叫道:“就算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难道连自己身为一名最优秀军人所拥有的敏锐直觉也丧失了吗?你瞪大你内心深处的第三只眼睛,仔细看清楚他到底是谁!”
是啊,看着他那双熟悉的脸,看着他那招牌式的微笑,感受着他们之间一种奇异的,但是却的确存在的精神联系,战侠歌心里知道,那个躺在维生系统里,呆呆的望着他,显然因为他失控怒吼而略略受惊的男人,就是那个扛着一面红旗,硬是支撑着被饥饿和寒冷双重折磨的身体,一点点爬上那座冰山的英雄大哥!
战侠歌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亲眼看着埋葬到康西瓦烈士陵园里的英雄大哥,竟然会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有两位英雄大哥,既然已经出现了一个,那么第二位大哥呢?
李向商在这个时候怎么会不明白战侠歌心的中疑惑?他低声道:“你用了七天时间,在那座冰山上把他们两个人刨了出来,当时直升飞机带着他们直接飞回了藏省省军区。当时中科院的孙雷镜院士,正在喜雅拉雅山附近寻找绝不应该在雪山出现的海洋生物化石,与及被速冻的动物。他率领的科研小组,已经成功的复苏了几只被速冻的动物,虽然它们存活的时间都短得可怜,但是这对于中国在速冻领域及生命延续领域的研究,已经有了突破姓的贡献。”
战侠歌就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他太需要时间,来整理一下自己突然间乱成一团麻的思维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对着战侠歌问道:“就是你爬上那座几十年也没有人能爬上去的冰山,读力把他们连带着脚下一大块坚冰,一起挖出来的?”
战侠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对他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年龄大概已经有六十多岁的老教授,他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和周围所有工作人员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再一次证明了专家、医生都和古董一样,越老越值钱这个真理。
迎着战侠歌的目光,那位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儒雅气息,眼睛里更带着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炽热光芒的老专家,轻轻扶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自我介绍道:“我就是李向商校长向你提到的那个孙雷镜院士。”
“当时我为了继续自己的科研项目,而赶到军区向当地军方请求协助,当我看到那两个被冰封了几十年,在厚厚的冰层下仍然完好无缺的保留住自己身体的人时,我的心里就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为什么我不试着把他们解冻,看看他们能不能重新睁开自己的双眼?这样的医学成功案例,在西方医学发达的国家中,已经有过不少记载,在这些成功案例的指引下,我真的有机会成功!”
战侠歌用一种怪异的声调,道:“所以,你们换走了两位大哥的身体,用另外两具尸体,替换了大哥,让两个根本不是英雄的人,躺在了康西瓦烈士陵园里?”
“不,我只换了一个人。”
孙雷镜院士道:“能有两个人解冻复活,机率总要比一个目标大得多,但是我当时检查了他们的身体后发现,在被冰冻之前,他们其中一个人已经身负重伤。从他身上的伤口判断,他当时已经失血过多,在这种情况下,我把他解冻后复活的机率就是零。所以我只留下了一个人,把他通过专机送到了中科院下辖的冷冻中心。然后我向上级,递交了成立人体解冻项目科研小组,我们用了整整三年零六个月时间收集资料,在做足了各种准备工作后,我们才开始解冻并复活他,并一举取得了成功,在十九天前,让他重新睁开了双眼。”
战侠歌呆呆的望着孙雷镜院士,现在战侠歌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过去对着这个用一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尸体冒充英雄大哥的遗体,欺骗了太多人感情老专家下巴狠狠打上一拳,还是应该对他深深弯下自己的腰,感谢他救活了一个自己最尊敬的英雄大哥!
战侠歌一步步走到了那只盛载了一代革命英雄的维生装备前,他盯着那个躺在玻璃罩中,脸色苍白的英雄大哥,沉默了很久,才突然问道:“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不用问了。”站在战侠歌身后的孙雷镜院士道:“虽然这套维生设备里安装了对讲系统,可以让你们清楚的交流,但是他从醒来那一刻开始到现在,身体已经逐渐恢复,却没有说过一句话,一个字也没有。我想大概他在漫长的冰冻中,已经失去支配自己语言的身体功能了。”
战侠歌趴在那个厚厚的防弹玻璃罩上,他怔怔的望着躺在维生设备里的英雄大哥,他低声叫道:“大哥!”
“啪!”
一颗大大的眼泪,从战侠歌的眼睛里跌落,狠狠砸在了透明的玻璃罩上,溅射出一朵小小的泪花,然后这朵泪花顺着光滑的圆弧形玻璃罩,不断的向下滑,慢慢拉出一条蜿蜒扭曲的水纹。
除了躺在维生设备里的英雄大哥,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这一滴眼泪,在这滴眼泪滑出的泪痕,快要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中的时候,战侠歌手臂一挥,在不经意中,已经将它轻轻的擦拭掉了。
“你……别哭!”
“嗯!”
随口应了一声的战侠歌,猛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躺在救生设备里,隔着一层玻璃罩和他对视的英雄大哥。
孙雷镜院士也猛然瞪大了双眼,试验室里突然变得死一样寂静,所有人都盯着战侠歌和那台维生设备,所有人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战侠歌不确定的,尝试着问道:“是你,在和我说话?”
“嗯!”
维生设备的扬声器里,传来一声虚弱,但却的的确确存在的回应。
“让开!”孙雷镜院士猛的冲过来,他用力使劲推战侠歌,但是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推到了一只大象,推到了一堵高墙,推到了一座高山,他就算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只要战侠歌不想让开,他又怎么可能推动高墙、大象、高山?!
“你名字叫个啥?”
“战侠歌!”
“我叫杨振邦,”说到这里,说不定还是出自书香门第,否则不应该拥有这样充满文字哲理名字,战侠歌的英雄大哥杨振邦,虚弱的笑了笑,露出了他嘴里那两排洁白的牙齿,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你,听你说话,就觉得特别亲切,这么多人,我就只想和你说话。”
孙雷镜院士瞪着不敢置信的眼睛,叫道:“你一直能说话?”
杨三娃躺在维生设备里,斜睨了孙雷镜院士一眼,没有说话。象他这样保留了几十年前纯朴风气的男人,说只理会战侠歌,只和战侠歌说话,就只和战侠歌说话,面对孙雷镜院士的询问,他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孙雷镜院士的呼吸声明显有点粗重起来,想来他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专家,一位高智商的天才,还是第一次尝到他的病人或者说是实验品愚弄的滋味吧?但他毕竟是一位已经有六十多年人生经历的老专家,出于科学家的天职和本能,孙雷镜迅速对战侠歌分析道:“我听说你在那个冰山上整整挖了七天,他虽然一直处于被冰封的状态,但是可能因为你连续凿挖冰块的影响,他部分深层潜意识能力和记忆力又被你激发出来。在那个时候,他全身都是冰,根本不可能听到你的声音,但是一旦生物的眼、耳、口、鼻这些器官都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为大脑传送足够的信息时,生物包括人类,精神感应能力相应就特别发达。所以,嗯,他很可能在潜意识层深处,记住了你站在他身边的感觉,一看到你,就会觉得你特别亲切,容易接近。”
战侠歌用力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似乎已经没有正合理的分析,来解释杨三娃和战侠歌之间的这种感觉。
“战侠歌,问问他的部队番号!”李向商校长提醒道:“这样我帮他找到原来的部队,如果他运气够好的话,也许我还能帮他找到曾经一起并肩战斗的老战友!”
面对战侠歌的询问,杨振邦苦恼的皱起了眉头,他努力思索了半天,才回答道:“我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是一个副连长,我们整支连队都鬼子包围,我们被打散了。不,我们是被敌人……消灭了!”
杨振邦脸上突然露出痛苦到极点的神色,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望着情绪已经处于激动边缘的病人,一名工作人员的手指已经搭到了维生设备上,注射镇定剂的按键上。但是他的手却被人紧紧抓住了,李向商对着这位工作人员无声的摇了摇头,伸出一根食指,做出一个噤声、稍等的动作。
“他们好狠啊,除了我和连长最后突出重围,他们都死了,就连我最喜欢的小六子,也死了,他为了掩护我逃跑,被六个鬼子用刺刀挑到了空中,他被六把刺刀,整整挑起来了一分钟啊!”
泪水不停的顺着杨振邦的脸颊向下流,当那被冰封几十年的记忆一点点重新被发掘出来的时候,杨振邦脸上的肌肉都因为极度的痛苦在不停的抽动。在这个时候,他似乎又看到了几十年前那惨烈的一战,看到了那面迎风招展,就算让他们洒尽热血,也绝对不允许敌人污辱的神圣战旗!
过了很久,杨振邦才勉强平静下来,他低声问道:“我们的红旗呢?”
战侠歌回答道:“仍在!”
“我们的国家呢?”
“仍在!”
“那,我们的敌人呢?”
“早被我们打回了老家,该上绞刑架的上了绞刑架,该自杀的自杀,该滚蛋的全部滚蛋了!”
一个大大的笑容,从杨振邦的嘴角扬起,他望着眼前这个太陌生,太新奇,太多超出了他知识和理解范围的试验室,小心翼翼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道,如果不是因为他面前的是战侠歌,也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开口,更不会找到问题的答案:“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这是在哪里?”
“是的,你是睡了很久很久,久得让你看起来比我还小,按真实年龄,已经足够当我的爷爷。”战侠歌凝视着杨振邦的双眼,肃然回答道:“这里是中国!一个你已经不认识的中国,一个翻天覆地,正在重现大唐盛世的中国!”
一抹兴奋的嫣红从杨振邦的脸上扬起,旋即他发出了几声咳嗽,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更浓了。他狠狠喘了几口气,偷偷瞄了一眼孙雷镜院士,低声道:“我一开始还以为我被鬼子俘虏了呢,听他们全用华语交谈,我还在心里对自己说,想骗我主动开口,没门!”
战侠歌望着脸上带出一丝狡诘笑意的杨振邦,再看看站在一旁脸色涨得铁青的孙雷镜院士,战侠歌突然放声大笑。
孙雷镜院士板着脸,强行截断了战侠歌和杨振邦的对话,他对战侠歌道:“如果你真的关心杨振邦的话,我希望你能结束这场谈话和会面。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他现在还非常虚弱,他需要适当的营养调理和休息。”
“不!”回答孙雷镜院士的,是躺在维生设备里的杨振邦,他低声道:“我想出去,我想去看看我们的中国现在是什么样子,我现在就想去,一刻也不想等了。”
战侠歌把询问的眼光,投到了孙雷镜院士的脸上,孙雷镜院士干脆的回答道:“不行!”
战侠歌皱起了眉头,问道:“我知道杨振邦大哥现在身体衰弱,那请问他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个怎么看都象是一个玻璃棺材的大箱子?”
听战侠歌竟然把造价昂贵,维护费用更是高得离谱的生命维持设备称为玻璃棺材,孙雷镜院士气得眉毛倒竖,他先看了一眼躺在玻璃棺材里,把耳朵竖得高高的,脸上满是希翼神色的杨振邦,略一思考,直接伸手关掉了生命维持设备上的对讲机系统,切断了杨振邦和外界的对话联络。
杨振邦躺在生命维护设备里,他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不断嚅动的嘴唇,不用猜战侠歌也知道杨振邦在说着些什么。
“他的身体太虚弱,几十年的冰封已经损坏了他身体内的大部分细胞,他能再睁开眼睛都是一种奇迹,他现在必须要利用药物来维持身体机能,一旦他离开试验室,他的身体就会迅速衰弱,直至死亡。”
战侠歌只觉得嘴里满是苦涩的滋味,他低声问道:“杨振邦大哥,还能活多久?”
“以现有的科学案例来分析,如果他能一直呆在试验室的生命维护设备里,随时得到我们针对姓的治疗和帮助,他也许还能活上半年。”
“半年!”
战侠歌在嘴里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过了很久,才问道:“假如让杨振邦大哥离开生命维护系统,他还能活多久?”
“假如能定时注射我们配制的药剂,再加上中国传统的针灸技术,他最多还可能再活两个月。”
半年,两个月,这中间的差别究竟有多少?
战侠歌闭上了眼睛,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假如是他身患绝症,他是想度过人生最后自由的两个月,去用自己的双眼浏览祖国的万里山河,还是像一个死刑犯般,被关在那只玻璃棺材里,慢慢等待自己身体的细胞一个个死亡,等待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衰老坏死,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让自己多活上那么四个月?
“但是最终的决定权,应该是在杨振邦大哥的手里,不是吗?”
孙雷镜虽然是一个高智商的天才,但是他毕竟不是军人,他根本不明白,在身经百战的军人眼里,生命究竟代表了什么。
战侠歌把手伸向了生命维护系统上,那个对讲机系统的控制键,但是他这个动作,却被孙雷镜院士阻止了。孙雷镜院士道:“他必须留在这里!”
“噢?”战侠歌轻轻一挑眉毛,道:“说说你的理由,看看你能不能说服我。”
“杨振邦是我们中国第一例在意外冰冻后,又重新复活的案例,这对我们在人体速冻领域的研究,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我们记录的每一个数据,都会成为推动这个领域向前飞跃发展的理论基础与事实佐证。同时我们记录的这些详实的科学数据,也会推动我国的整体生物医学,向前大大的递进一步……”
孙雷镜院士的话被战侠歌打断了,战侠歌轻声道:“原来,你救活的并不是杨振邦大哥这样一个人,而是救活了一只试验室里,可以任由你左右命运的……小白鼠啊!”
“我并没有把他当成一只小白鼠,在我的眼里,他是一个人,是我的病人,也是我投入三年零七个月心血,潜心研究的病例对象。我会倾尽我全部的智慧与方法,延长他的生命,而相对应的,我也会从他的身上取得我们需要的足够科学数据。”
孙雷镜高傲的昂起了自己的头,道:“我们正在进行的,是一项造福全人类的学科研究,它对人类自我生命的研究,有着无可替代的巨大贡献,这个项目我势在必行绝不会放手。所以,我绝不会让人带走杨振邦。如果你真的关心他,你也可以留下来,帮我开导他,有你在的话,他的心情会开朗一些,也更容易和我们合作!”
战侠歌盯着全身带着一种逼人气势,款款而谈的孙雷镜院士,低声道:“这么说,我们之间是没有商量了?”
孙雷镜院士是一个天才,是中科院享受国家专项津贴和福利,业有专精的国宝级专家,象他这样的人物,受尽别人的尊重与奉承,都或多或少有种盛气凌人,恃才傲物的气质。但是面对战侠歌,看着他那双深隧悠长,犹如宇宙中那最神秘莫测,就连最快的光线,也无法逃脱它束缚的双眸,不知道为什么,孙雷镜院士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绝不应该出现的畏缩。他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刺痛了。
“为什么,面对他的眼睛,我的心里竟然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凉意?”
“对,就是凉意,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凉意!”
“可是,我的心里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凉意呢?难道说……我害怕了?!”
“是的,我就是在害怕!是的,我的身体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凉意!可是,我会为什么要害怕他呢?”
拥有远超常人的高智商,更拥有六十多年人生经验的孙雷镜院士,看着战侠歌那双越来越深隧的双眼,感受着战侠歌身上那种越聚越多,已经快要到达爆发边缘的冷厉气势,他突然明白过来。
他是国宝,他是专家,他在为国家做出杰出的贡献同时,他也享受常人不可想象的崇高待遇与身份,但是……这一切并不能让他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一只快要疯狂,快要爆发的野兽时,多出任何的安全感。
战侠歌把目光,投射到了身后的李向商校长身上。
“校长,”战侠歌凝视着眼前这个最尊敬的男人,昂然道:“我知道我已经闯了太多的祸,我真的想在被驱逐出学校和部队之前,老老实实听您的命令,做一个再也不闯祸的好学生,好士兵,但是……”
战侠歌猛然发出一声野狼般的狂嗥,他嘶声叫道:“校长,对不起了!”
“你要干什么?!”
所有的人都在失声惊呼,只有李向商校长的眼睛里猛然流露出一丝激赏,战侠歌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竟然抡起一把椅子,对着挡在他和杨振邦之间的那个维生设备上的防弹玻璃罩,拼尽全身力量狠狠砸下去。
“砰!”
只是一次重击,可以抵挡ak步枪近距离射击的防弹玻璃罩,就被战侠歌砸得出现了一层浅浅的裂纹。
只是一次重击,战侠歌手中那只坚固的椅子,就砸成了一堆散成十几根弯曲成半月状的钢管。
看到战侠歌丢掉手中已经散裂的椅子,顺手又抓起一张更大更重的椅子,有人放声叫道:“你不要干傻事,在这样下去,你会被基地的防御系统直接判定是武力入侵,到了那个时候,负责保卫基地的部队,就会接到系统下达的格杀勿论命令!你会死的!!!”
“死有什么可怕的?”战侠歌咬着牙把手中那只椅子,抡成了一个可以将力量发挥到最极限的满月状,在放声狂吼声中,他手中的椅子再一次重重砸到了那个已经出现裂纹的防弹玻璃罩上。
“砰!”
不胜负荷的防弹玻璃罩,在战侠歌的这一次重击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在如踏薄冰般的脆响声中,一条足足有两尺长的可怕裂纹,瞬间就横贯出现在整个玻璃罩的正上方。
“最可怕的是,一个男人因为畏缩失去了自己的信仰!”
“最可怕的是,一个男人,已经活得不象是男人了!”
“如果真要让我象条狗一样夹着尾巴,放弃自己最尊敬的英雄而活着,我宁可他妈的……死!”
听着战侠歌发出一声声愤怒到级限的狂嗥,看着他那堪称完美的躯体,傲然挺立,在一次次收缩与放纵中,将爆炸姓的力量,通过他手中的那张椅子,一次次以最猛最狂最烈的姿态,狠狠砸到了那台生命维护装备的防弹玻璃罩上。
“呜……”
凄厉而尖锐的警笛声猛然在整个地下基地中回响,地下基地的自动防御系统,终于依据预先编制的程序判定,拥有合法进入地下基地的战侠歌,为武力入侵者!
在中科院下辖基地内被判定为武力入侵者,格杀勿论!
战侠歌听着凄厉的警报声,听着门外隐隐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他知道在这一刻,他已经把自己的生命推到了最后的边缘,他也许会乱枪打死,他也许会被地下基地天知道隐藏在哪里的电磁炮打成一截木炭,但是……这真的很重要吗?
活着当然是美好的,自从和雅洁儿确定了最亲密的关系,他也许比其他人更不想面对死亡。但是,一个男人想傲立在这片天与地之间,就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就要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执着!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是战侠歌,才没有被淹没在这芸芸众生之中,才有资格曾经傲立在世界屋脊的最巅峰。
说他笨也好,说他蠢也罢,说他疯也对,总之,他就是战侠歌,他就是这样一个虽千万人,吾独矣的英雄!
“哗啦……”
整块可以在近距离抵挡ak步枪扫射的防弹玻璃罩,终于被战侠歌砸成了粉碎,但是椅子却出奇的没有砸伤端端正正躺在里面的杨振邦。
战侠歌丢掉了手中的椅子,他看着杨振邦,甩掉额头上的汗水,对着杨振邦露出一个如此洒脱,又是如此飘逸的微笑。
杨振邦也看着战侠歌,嘴角微微向上一掀,露出一个拥有相同特质,相同洒脱的笑容。
这两个不同时代的军人,这两个不同时代各领风搔的英雄,在这种警笛狂鸣的环境中,在这种随时可能会殒命此的局势下,他们竟然都在笑。
他们笑得洒脱,笑得张扬,笑得彼此惺惺相惜,笑得纯洁而透彻。
战侠歌用几根拼接在一起的止血绷带,把杨振邦绑在了自己的后背,他面对已经吓呆了吓傻了吓痴了的孙雷镜院士,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只说了一个字:“药!”
孙雷镜院士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从嘴里挤出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
战侠歌一字一顿的道:“把你配的药给我,能让杨振邦大哥,活足两个月的药!”
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竟然还没有忘记杨振邦的药!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除了用“疯子”这个词来形容战侠歌这个人之外,他们实在已经找不到其他任何词语。
一只不大的金属箱,里面放着一百二十支整齐排列,得到足够保护,就算从二层高楼上摔下去,也不会摔碎的药剂瓶。把这个金属箱递到战侠歌手中的那名工作人员道:“这里面的药,已经足够他用上六个月。”
说到这里,那个工作人员望着在这一刻,全身最张扬的气势彻底暴发,再没有遮掩的战侠歌,低声道:“保重!”
“谢谢!”
战侠歌接过那只金属箱,对工作人员颔首为礼,他反手轻轻拍了一下背后的杨振邦,笑着道:“大哥,今天,如果不能把你带出这里,兄弟我就陪你生死与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