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臣[***]武装、阿富汗游击队和“东突解放组织”恐怖份子组成的追击部队,在沙漠的边缘停住了。
“中[***]人已经逃进了沙漠,他们没有得到补给,他们没有足够的粮食,更没有太多的清水,他们根本不可能穿越这个沙漠,只要我们卡在沙漠的边缘,就可以把他们活活堵死在里面。”
追击部队最高指挥官的建议,在军事和实效角度上来看,一点也没有错,但是在政治角度上来看,就是大错特错!
阿米拉力、车臣[***]武装基地最高指挥官、阿富汗游击队最高指挥官,他们几乎没有经过什么太多的商讨,就直接对追击部队甩出了一个死命令:“追,立刻追进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他们的尸体被秃鹰啄得只剩下几根骨头了,你们也得把他们的骨头给我拾回来!至于你们需要的装备,我们会通过直升飞机不断空投给你们。”
阿富汗游击队的最高指挥官,更是骄傲的对着阿米拉力道:“追杀队中有二十多个我们阿富汗游击队员,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精通山岳和沙漠作战的精英,他们在沙漠里,就像是雄鹰飞上了天空,就像是骏马跑进了旷野,你们就等着看两个中[***]人的尸体吧!”
阿富汗本来就是山多沙漠多,这些游击队员在和苏联军队对抗的时候,就是依托群山和沙漠不断打游击战,说他们是沙漠作战和生存的专家,一点也没有错。
在三位指挥官一致的坚持下,两百多人组成的追杀部队只是略略补充了清水,就追进了沙漠,在当天下午,阿米拉力亲自坐镇的直升飞机,就为他们送来了大量沙漠生存必须的物资及器械。
连续三天,每一天直升飞机都会给地面部队运送一部分物资,每一天他们都会在沙漠上空飞行试图寻找战侠歌和赵海平的踪迹,只要他们在没有任何遮蔽的沙漠上暴露位置,就绝不可能再逃出直升飞机重机枪扫射的追杀。
到了第四天,阿米拉力的保镖队长马介石拒绝再驾驶直升飞机向沙漠核心飞行。马介石的态度很明朗:“四天时间已经他们走得够远,我们如果还大摇大摆的飞到他们头顶上的话,我不敢保证能否在俄罗斯空军击落我们之前,重新逃回深山里。而且,现在事实已经很明显,那两个中[***]人也懂得沙漠,他们在逃进沙漠之前,已经清楚的准备好预防我们空中攻击的方法。”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无论是世界上最小气的“东突解放组织”恐怖份子,还是一穷二白叮当乱响的阿富汗游击队,或者老兵们都只能用干牛粪来代替烟叶的车臣[***]军,他们都没有卫星定位装置,更不可能有什么卫星通讯设备,在进入沙漠上百公里后,他们简陋的通讯器材,受到沙漠气候及温差的影响,已经和基地失去了联系。
没有地面部队的导向指引,只凭一架直升飞机傻乎乎的在大沙漠上空,去寻找两个精通伪装技术的中[***]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五天后,战侠歌和赵海平在穿越了宽度达一百零四公里的山地沙漠后停住了。
这种山地沙漠分布着一些没有生长植物的山脉,山与山之间被干燥的盆地隔开。从地图上来看,他们四天时间只行走了一百零四公里,但是他们要不停的征服一个又一个山脉,这其中甚至包括了一座不平落差超过两千米的高山。
这种高山沙漠攀爬体力消耗惊人,高纬度的高山沙漠上氧气稀薄,更加快了身体疲劳。如果在黑夜攀爬高山,没有充足的照明设备,十分容易出现意外,战侠歌和赵海平只能顶着越看越讨厌的艳阳,踩着温度超过六十度可以烫熟鸡蛋的黄沙,在白天一点点前进。
不到四天时间,两个人身上携带的淡水已经基本消耗干净,晃着只剩薄薄一层清水的军用水壶,战侠歌和赵海平相视苦笑。
真的没有办法,虽然知道水的重要姓,但是他们身上实在缺乏盛水的容器,而且他们还必须携带沉重的武器和弹药。
虽然还是一个小时休息一次,但是次休息时,战侠歌只能默许赵海平开始减少补充淡水摄入量。每次一躺下,赵海平就觉得全身酸痛的根本不想再爬起来,不出一分钟时间他就会陷入沉睡,可是等到了二十分钟的时候,他却总能奇迹般的又自己醒过来。
有一次战侠歌清楚的看到,赵海平在给干燥得起皮的嘴唇上涂抹润唇膏时,他呆呆的望着手中那管小小的润唇膏。要不是这支润唇膏在沙漠中真的很重要,要不是这支润唇膏太小,实在起不了多大作用,赵海平真的会把里面怎么也带着一点水分的润唇膏整个吞下去!
发现战侠歌在凝视自己,赵海平抬起头,对着战侠歌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饶是战侠歌心志如铁,也不由鼻子一酸,赵海平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在……哭!
到了第五天,赵海平醒过来的时候,却破天荒的看到战侠歌还睡在地上,没有起来。赵海平跳起来使劲甩掉身上的沙粒,虽然他在睡觉的时候他用从敌人身体上扒下来的衣服,把自己脑袋裹得严严实实,可是仍然有沙粒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当赵海平揭掉战侠歌身上的帆布时,他真的惊呆了。
坚强的战侠歌,犹如机器一样从来不会被敌人打倒更不会被吓倒的战侠歌,现在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他正在……不停的颤抖!
在他身上某些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和肌肉上,甚至已经出现了不同症状的痉挛现象,赵海平伸手搭在战侠歌的额头上。冷,他只觉得战侠歌的额头湿腻而冰冷,那种奇异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蛇!
赵海平摘掉他为了防止在睡觉时用嘴呼吸而导致体内水份流失的布条,一边晃着战侠歌,一边放声叫道:“师父,你怎么了?!”
战侠歌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无意识的从嘴里发出几声又干又涩的呻吟。
赵海平简直不敢想象,被子弹射中还能从容的微笑,连吗啡都不注射,就用一把消过毒的虎牙格斗军刀,把身上子弹生生剜出来的战侠歌,这一刻究竟正在面临什么样的痛苦,才能让他忍不住发出软弱的呻吟!
望着突然间变成这样的战侠歌,赵海平真的被吓坏了!他抓起自己的水壶,里面已经是空的,他又抓起了战侠歌的水壶使劲晃了晃,谢天谢地,里面总算还传出来一点水声。赵海平掰开战侠歌的嘴,把水壶里剩下的所有水都倒进了战侠歌的嘴里。然后他伸出右手,使足力量,狠狠捏战侠歌的人中,左手抓起一块帆布用它当成扇子,拚命对着战侠歌扇风。
一番忙碌下来,战侠歌总算是勉强睁开了双眼,但是他那双充满锋锐气息的双瞳,那血一样红,带着可以让神魔为之退缩妖异气息的双瞳已经不见了!
现在他眼睛里剩下的,只有迷茫和令人不安的空洞。
“师父你怎么样了?”赵海平抓着战侠歌一阵猛摇,他嘶声哭叫道:“战侠歌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怎么了,我应该怎么才能让你好起来?!你告诉我啊!!!”
被赵海平摇得几乎要散了架的战侠歌,眼睛中终于恢复了一点神志,赵海平倒转战侠歌的行军水壶,在自己手心里使劲拍了几下,总算又从水壶里硬甩出一点清水,赵海平直接把这点最后的清水,轻轻拍在战侠歌的额头上。
战侠歌张开嘴,努力挣扎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我可能患了……热虚脱!”
热虚脱!
实在没有接受太多野外生存训练,赵海平真的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会对人产生什么要的后果,但是只要听到“热虚脱”这三个字,再看看战侠歌现在的状态,赵海平再笨,也明白,现在的战侠歌已经处于生与死徘徊的边缘。
要不是战侠歌接受过严格的训练,要不是战侠歌拥有太坚韧的生命力,要不是在战侠歌心中还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让他本能的支撑起最后一点生命之火,以他现在的状态,他本来就应该再无法看到今天的太阳!
战侠歌努力瞪着一双眼睛,他的双手紧紧握起,发白的指节中不时爆起过度用力的骨节声响,他拚尽全力想让自己的意识更清醒一些,赵海平站在一边眼睛里蕴着泪水,不断用帆布对着战侠歌扇风,但是似乎这并不能让战侠歌再有好转。
“战侠歌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帮你治好这个该死的热虚脱?!”赵海平嘶声叫道:“师父,我求求你了,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啊!你至少要告诉我热虚脱究竟是一种什么玩艺啊!”
战侠歌瞪着自己大大的眼睛,茫然的望着头顶的蓝天,出于对抗死亡的本能,他开始机械姓的回答赵海平的问题:“热虚脱,身份盐份大量流失,又没有正常补充身体必须水分引起的症状。症状表现为头痛、精神混乱、躁动不安、大量出汗、虚弱、头晕、痉挛、面色苍白、皮肤潮湿冰冷等。发生这些症状之后,应立刻采取以下措施:把病人放置在阴凉处,让他躺在担架上,或类似物体上,使他离开地面大约十八英寸,松开他的衣服,用水泼在他身上,往他身上扇风,每三分钟给他喝少量的水。确保他不要动,让他充分休息。”
“告诉我,十八英寸是多高,你告诉我啊!”在这个时候,赵海平真想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他嘶声叫道:“我不知道十八英寸是多高!”
赵海平拚命摇晃着战侠歌,眼泪涮的一下,就从赵海平的眼睛喷涌出来。
要不是他喝了本来已经属于战侠歌的那份淡水,要不是战侠歌帮他背了至少一半背重,战侠歌根本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每当在沙漠里支撑了一个小时,可以享受那二十分钟的休息时,赵海平从沙丘后面的阴影下揉着眼睛爬起来,他总能看到在比较高的位置上,顶着太阳,抱着自动步枪,正在为他们警戒放哨的战侠歌。
每天到了晚上需要宿营的时候,战侠歌总是会帮赵海平建造一个更适合于体力恢复的休息场所。他总是会帮赵海平小心的检查宿营的位置,有没有毒蛇和蝎子,到了晚上沙漠里的温度只会有十几度,这种强烈的温差会让赵海平全身发抖,所以每次战侠歌都帮赵海平挖一个沙坑,躺在仍然带着太阳余温的沙坑里,身上还盖着一层层薄薄的黄沙,那种感觉就象是回到了温暖的怀抱。
战侠歌自己就是拿一块帆布往身上一盖了事。
长达五十天的丛林游击作战,过度的愤怒与伤心,不间断的疯狂战斗,已经让战侠歌的身心双重健康大大受损,纵然他曾经接受过什么“水的训练”,但他毕竟是人,不是真正的机器!
每天只喝在沙漠中,正常人每天必须摄入清水量的三分之一,帮着赵海平扛起一部分弹药,使他身上的负重已经超过了五十公斤,白天在高山沙漠行军过程中,他几乎没有休息,到了夜晚,还得用不趁手的工具帮赵海平去挖沙坑。
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终于病倒了。
战侠歌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不确定的回答道:“报告教官,十八英寸,好像是……四十六厘米吧!”
赵海平炽热的眼泪一颗颗狠狠砸在战侠歌的脸上,战侠歌轻舔着自己的嘴唇,他尝到了眼泪淡淡的咸味,他疑惑的瞪着大大的眼睛,问道:“喂,你怎么哭了?”
“是我害了你,是我拖累了师父啊!”
赵海平这个粗犷的汉子,在这一刻又惊又怕,深深的悔恨与自责击倒了他,他猛的跪在战侠歌面前放声痛哭。
战侠歌安慰似的伸手轻拍着赵海平,道:“我是你师父嘛,无论如何,做师父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徒弟死在自己面前吧?你虽然很笨也很菜,但是心地不错啊,又愿意刻苦学习,我喜欢你!是我硬拖着你上战场的,哪怕我死了,也得让你活着回去!咦……我眼前怎么有好大一个金灿灿的圈圈?!难道那是一个大大的月饼?月饼好啊,我现在真的好饿,把那个大大的月饼拿过来,我们可以好好吃一顿呢。我会给徒弟赵海平分大大的一块,我这个师父,只要留下小小的一块就够了,谁叫我是师父呢?!当师父原来这么惨啊!!!”
这大概就是热虚脱症状里所谓的精神混乱吧?
听着战侠歌再无任何掩饰的内心直白,听着战侠歌的胡说八道,赵海平全身发颤的抱着战侠歌,早已经泣不成声。
“哭什么?”战侠歌瞪着眼睛,扬起一脸的骄傲,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我才五岁的时候,就被老爸逼得在零下那么一、二、三、四十摄氏度,反正是很冷的大雪天出去练习长跑,我当时摔进了一个山沟里,整个山沟上都结满了冰还有一层雪,当时在我的身边还有一只傻乎乎站在山沟底下,几乎被冻僵的猴子。嘿嘿,真的没有想到我们的山上还有猴子呢!但是,嘿嘿,连猴子都没有征服的山沟,我硬生生的爬上去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懂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永不放弃!因为……我是战侠歌!”
赵海平的身体狠狠一震,他望着战侠歌那犹如回到了童年,竟然带出一丝童真与纯洁,更涌起一种难言骄傲的双眼,他发现,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读懂了战侠歌身上那种几近无穷无尽力量的来源!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懂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永不放弃!因为……我是战侠歌!”
就是因为这两句话,一个平凡的男人,才变得不平凡起来!就是因为这两句话,他才是纵横天下的战侠歌!
赵海平把两只军用背包并在一起,然后他小心的把战侠歌放在上面,他凝望着脸色苍白混身不停发颤,却死命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的战侠歌。这个男人实在是太骄傲了,这种骄傲已经融进了他的骨子里,骄傲得让他就算是失去了意识,仍然顽强的支撑起一个男人的脊梁!
“师父,我不会让你死的,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带着您走出这片大漠!”赵海平凝望着战侠歌,放声叫道:“因为这是我对师父的承诺,因为……我是赵海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