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正在熟睡的小齐被吼叫声惊醒。扭开台灯,见凌云正一脸惊恐的看向自己:“小妈妈,我怕。”
“凌云乖哦,是你隔壁的小爸爸故意吓唬你的,小妈妈这就去惩罚他。”小齐套上外套,给凌云掩好被角,亲吻她一下,冲她挥挥粉拳,趿着拖鞋出了卧室。
穿过客厅,见七喜正一脸紧张的站在伍学长卧室门口。蹲下身子摸摸它的头,起身敲响卧室门:“学长,你还好吧?”
卧室里响起脚步声,继而门被打开。伍学长浑身被汗水湿透,站在那里魂不守舍。
“说话啊,没事吧?”小齐将他推进去坐在床上,倒杯水递给他。翻箱倒柜的找出一身备用睡衣,帮他先换上。
伍学长一口气将水灌下去,被呛的直翻白眼。小齐给他拍打着后背,连声问怎么了。七喜抬眼望了一会,见无异常,倒退出客厅。
“冤家,你倒是说话啊,你这样是要存心把我吓死么?”小齐关上卧室门,晃了晃伍学长的肩膀。
“我梦见我大伯浑身血淋淋的出现在我面前,要我给他报仇。他说,他说......。”伍学长低下头去,突然间猛力拍打,似乎想想起刚才梦里遗失掉的记忆。
“大伯早就死了,你忘了么,都一年多了,都一年多了!”小齐上前俯身抱住他,将他的头按进怀里,抓住他挥舞的手臂。
最近伍学长老是做噩梦,不是梦见凌落跳楼,就是梦见谢庆惨死,闹得精神大不如前,看在小齐眼里,分外焦灼。
好一会儿,伍学长渐渐消停下来,最终躺在小齐怀里一动不动,沉沉睡去。小齐像个老妈子一样将他放置好,擦泪盖被,坐在床边看自己心爱的男人是如此精神脆弱。
这么一折腾,已经到了早上五点过十分。小齐困意全无,收拾完毕后就带着七喜下楼去早市买菜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菜商们只卖一上午。过年开市是在初五,所以今天人格外的多。饶是小齐来的早,一到市场门口,才发现早被挤得满满当当,根本下不去脚。
正在门口没法子呢,一队巡逻队员过来,为首的领队正是老二。
“这不是大妹子么?怎么?来买菜?要不要哥帮忙,免费的哦。”老二殷勤的上前打招呼,熊耳朵帽子一掀,露出热气腾腾的大光头。
“是呢,二哥,你不是昨天说回家过年的么?怎么今天还上班?”小齐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于老二的热情,她向来有些吃不消。
“昨天齐哥说过节有加班费,你知道多少么,平时的三倍!另外还有奖金福利,一圈算下来,小三千块,快赶平时一个月工资了。”老二抽抽鼻涕,伸出三个被冻成胡萝卜的手指头,比划着,满脸的财迷样。
“那.......。”小齐拖着长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什么这那的,在哪里过年不是一样过?反正我父母就住在市郊,下午派辆车把他们接过来一起吃个团圆饭就好了。这年头什么最重要,大妹子你知道么?这个,钱,钱最重要,没钱寸步难行,买房子、娶老婆、生孩子,样样都离不开它。”老二话匣子一开,站在那里滔滔不绝。小齐木在那里赔笑,眼睛时不时的瞅向市场里面。
“哥,哥......。”老二旁边一个联防队员拿胳膊肘碰他几下,冲心不在焉的小齐努努嘴。
“哎呀,我这嘴啊,就是没个把门的,说话不经过大脑,信马由那个缰。大妹子你别见怪哈,那个谁,这是来旺,我堂叔家的二小子。来旺,叫大嫂。”老二挠挠光头,将身旁的小子提溜到前面给小齐介绍道。
来旺只看了小齐一眼,满是青春痘的脸瞬间红了。绞着衣角,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话。咽口唾沫,对着老二半天蹦出一句“嫂子真俊”。
“你个夯货,对我说个球来,对你嫂子说!”老二被气的不行,一脚踹在来旺的屁股上,将他踹个趔趄。几个联防队员抱着膀子哈哈大笑,引得进出的大爷大妈侧眼旁观。
“不用叫了,心里有就行了。这是菜单,这个是菜金,你一样买一斤半就好。剩下的算你跑腿费,谢谢了,来旺兄弟。”小齐给来旺解了围,递给他菜篮子和菜单菜金,话还没说完,来旺就已经消失在人海里。
“大妹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实在人,果不其然。外面挺冷的,你去岗亭里面烤烤炉子,就在那等来旺就好了。到家别忘了替我给学长拜个年,我就不发短信了,嘿嘿。”老二罩上帽子,冲小齐一摆手,带着队员们挤进人海。
小齐回味着他刚才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待在岗亭不到十分钟,来旺就已经把菜全买齐了。不过不是每样一斤半,而是足足二斤,将菜篮子撑得满满担当。
“人家以为是俺哥买呢,就多给了点。嫂子你放心,钱一点没多花,这是剩下的,你收好了,再见。”来旺喘着粗气说完话,掉头就跑掉了。等小齐反应过来追到岗亭门口,人早就没了影。
将剩钱交给岗亭里的值班队员,嘱托他代为转交。看一眼墙上挂钟,已经快七点了。挎着篮子带七喜朝家疾走,一推门,发现伍学长正跟凌云专心致志的看早新闻。
“学长,过来帮我把。”小齐一撩刘海儿,额头上满是汗珠。低头换鞋,喊了一嗓子。
“等等,马上。”伍学长回应着,坐在那里不动。
小齐换好拖鞋,将蔬菜洗干净了,分门别类的放进恒温柜。系着围裙走过来想问伍学长早餐吃什么,眼睛一抬,被电视画面吸引过去。
“下面是关于这起恶**通事故的伤亡报告,截止到目前为止,连环车祸已导致包括出租车司机在内的六人死亡,一人重伤,还有一位从打捞上来到现在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好了,暂时情况就是这么多,相关后续报道请您继续锁定我台中午的新闻三十分,再见。”
“怎么死这么多,这大过年的,让人家里人怎么过啊?”小齐忧心忡忡。
伍学长给凌云换了少儿频道,起身去洗手间洗漱去了。对于小齐的话,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小齐望了他一眼,心里叹口气,去准备早餐了。
吃完早餐,小齐跟凌云准备给屋子来个年前大扫除。见伍学长兴致不高,就把贴对子的活交给他,等家里贴完了,就带着七喜去蓝山苑贴,顺道散散心。
走在茶庵街南街,到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耳畔不时响起鞭炮声,伴随着孩子们的吵闹声传入耳朵。鼻尖处,年味正浓。
走到蓝山苑门口,先跟看门的大爷拜个年,发他一包沂蒙山,以谢他照看老宅。大爷夸赞了几句,摆摆手,示意伍学长先去忙。
走进楼里,旧时的邻居们相互打着招呼。筒子楼里烟气弥漫,热闹非凡。伍学长拾级而上,走到自己家门口时,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七喜似乎嗅到了什么,在门口转了两圈。眼睛瞪着门内,双脚急躁的挖动。伍学长被它这一闹,心里不安感更甚。赶忙开了门,迎面飞来一物事,抬手一抓,是丢弃的破塑料袋。
屋子里气味怪异,窗户玻璃被人打碎,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将带来的垃圾在门口堆成一个小山。
伍学长四下寻找,拿起一块板子先挡在风口上。掏出手机给老二打个电话,求他派人来帮忙装下窗户。
打完电话,矮身收拾垃圾。目光不经意间望向墙角,七喜正在垃圾筒里翻找着什么,急躁而焦虑。
“喜子,你别捣乱了好不好?”伍学长过去想拨开它,却没料到七喜扭头冲他龇牙咧嘴。涎水顺着嘴角流到地上,它的眼睛红红的,嘴里含着一条领结,污秽不堪。
“喜子,喜子.........。”伍学长试探着去抚摸它,慢慢的把它心情平复下来。七喜将嘴里的领结放到伍学长面前,使劲的嗅着,像是闻到了久违的味道。
伍学长目光落在那条领结上,强忍着作呕的味道将它提起展开,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来,入眼处,领带上是一片红的发紫的血迹。
“有人来过。”伍学长心念一动,忽的从地上站起来。虽然客厅里依旧是老样子,但是这条带血的领带却不是这里的物事。
低头朝地上望去,脚下的地板显然才被拖洗过。故意被带来的垃圾掩盖了屋子本来存留的血腥气,破窗更是用冷风将屋子里的气体调换干净。
伍学长顺着地板上若有若无的拖痕望向窗外,如果没猜错,来的人将自己包扎完毕后,从窗子原路退了下去。
“会是谁呢?”伍学长举目四顾,心头迷雾重重。
恰在此时,身后响起敲门声。反应过来的他将带血领结丢回垃圾筒,覆上杂物。上前开门,见一愣头愣脑的小子抱着玻璃站在门外。
“学长你好,俺是来旺,早上见过嫂子的。俺哥让俺来给你装窗子,你看俺方便进去么现在?”小伙子憨笑着,自我介绍。
“哦,进来吧,窗子破了,把垃圾吹的遍地都是,你小心点,别被碎玻璃扎了鞋底。”伍学长一指破窗位置,侧身请来旺进门。
“没事,俺鞋底厚实,钢钉都扎不破。”来旺穿了一双不伦不类的增高鞋,黑厚的鞋底足足一公分高。
“那好,麻烦你了。”伍学长冲他微微一笑,弯身打扫垃圾。来旺挠挠头,不知道说啥,一咬牙,走到破窗那开始装玻璃。叮叮当当一阵响,伍学长这边还没收拾利索的时候,那边已经把玻璃装好了,开关一下窗户,正合适。
“学长,俺帮你倒垃圾吧?........哎哟!”来旺伸手就过来抓垃圾筒,却没料伍学长勃然色变,手下意识的一探一抓,将他手腕差点掰脱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