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小齐嘴里咬着筷子,狐疑的看向伍学长。
“完了,就这些,我一直被她侵害着灵魂,直到最近才好了点。你不信可以去问她!”伍学长拍着胸脯打保证,心里一个小人在对自己说这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而已。
“从春节到现在没什么事情发生么?”小齐不舍弃的问了一句,她觉得秦晋这次来家的目的不纯,至少在问到伍学长时眼睛有些躲闪。
“没有,从春节过完到现在,我不是一直给您老人家鞍前马后么。”伍学长低头吃菜,眼神闪烁,好在小齐转身给他盛饭,没注意到。
“那就奇怪了,她害你这么多次,虽然也帮过你的忙,但是是收咱们钱的啊。你说她来找你去参加她的转学聚会是什么意思?”小齐将一碗米饭递给伍学长,顺道把忍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伍学长正在夹菜的手顿了顿,旋即恢复正常。对着小齐摇摇头,闷声扒拉着米饭。秦晋好好的,居然要转学,这其中肯定有变故。难道是她母亲又出了问题?难道是熊少那个夯货又来找她麻烦,难道.........?
“喂,想什么呢,再扒拉,碗都被你吃了。”小齐拿筷子敲敲伍学长的碗边,提醒道。一双大眼睛盯着伍学长的脸,想要看穿他一样。
“西兰花挺好吃的,你多吃点,对皮肤好。”伍学长给小齐殷勤的夹着菜,来掩饰自己刚才的思想出轨。
饭后洗漱完毕,伍学长还是躺在了沙发上。小齐的理由很充分,就是伍学长检讨不够深刻,没有把自己跟秦晋之间的关系说透彻。
伍学长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郁闷的牙龈疼痛,直撮牙花子。七喜在那里舔着他的脚心,痒痒的,麻麻的,难受极了。
“喜子,你说秦晋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啊,这好好的免费高中上着,非得转学去交择校费,按照她的脾性,肯定不是脑子进水了。”伍学长拿光脚揉着七喜的头,琢磨着秦晋转学这件事。他在想自己要不要背着秦晋去参加一下聚会,说到底,人家在藏獒那件事上还是帮过自己的,自己这么生硬拒绝,有些忘恩负义了。
七喜没回答,而是从沙发那边走过来,开始舔伍学长的手,那样子是要给伍学长来个全套的四肢保健。
伍学长这一夜睡的很不踏实,翻来覆去,碾转反侧。与他状况相同的是处于高二女生宿舍内的秦晋也压根没睡,坐在已经收拾好的床上,正在跟同宿舍的几个姐妹玩扑克。
“一对二,你不要,我可就走头科了。”王可吹了吹额头上的白纸条,将扑克藏在身后,对着秦晋眨巴了下眼睛。
“一对王,你呆家里了吧。”对面女生胸有些大,很痛快的钻进了圈套。
“喂,到你了,快拿棍(四色同数的四张牌)压她。”王可推搡了一下发呆的秦晋,秦晋将牌一丢,不玩了。
“姑奶奶,又怎么啦?这一晚上,马上就要赢一场了,你说不玩就不玩了啊?”王可追问着,气鼓鼓的。她知道秦晋为什么生闷气,但是却不能提出来,这是伤疤,揭不得。
“还玩不玩?不玩我们睡觉了,明天还有课呢。”其他几个女生打着哈欠问道。
“睡吧,睡吧,不玩了。”王可将扑克一丢,烦躁的摆着手,转身熄了灯。
秦晋和衣躺在床上,一双空洞的大眼睛望向墙壁。过了没一会儿,居然流下了眼泪,划过脸颊,一颗颗滴落在床铺上。
第二天一早,秦晋洗漱完毕,跟宿舍里的女生们在学校一食堂吃了两个包子和一碗豆脑算作散伙饭。背起行囊,跟王可肩并肩走出了二中校门。至于转学聚会,本来就是为了见伍学长才出的招,现在观众都没了,难道搭起台子,自娱自乐么?
“不舍得了?”王可踮着脚,歪着脑袋看一眼秦晋,秦晋眼里闪着泪花,不寻常的多愁善感起来。
“没有,走吧,反正自己在这个学校也是臭名远扬,早一点离开,未必不是一种解脱。”秦晋自嘲的笑笑,揉擦了一下眼睛,转身向着公交站牌走去。
王可这会儿落后秦晋半个身子,秦晋如行尸般走在路上,时不时的左瞧右瞧,似乎在等什么人。
“别看了,他不会来的,要来昨晚上就追下来了。没有追,就证明人家心里没你,少自作多情了。再说了,伍学长那种人,不值得你挂念,男人么,都一个吊样。”王可将秦晋的身子扳正,盯着她的双眼,很认真的说道。
秦晋最后一丝希冀被浇灭,紧了紧上身衣服,想要温暖一下自己早已脆弱不堪,冰冷粉碎的心。她明白自己是什么货色,跟伍学长根本不配,以前不配,现在不配,以后,没有以后了。
“别想了,到东蒙以后,跟大娘好好做个营生,一边挣钱,一边读书,努努力,明年肯定能上个二本的,再不济,也是个大专。只要你跳出去,就会涅槃变凤凰,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王可开导着秦晋,作为一个称职的闺蜜,她知道秦晋的一切,那些言不由衷,行不由心的肮脏过去。
往事如烟,只要将它压在心底,不去揭开,秦晋的下半辈子,可以预知是个美满的句号。两人等着公交车,各自想着心事,却没发现一辆不起眼的昌河面包车缓缓停在公交站牌不远处,三个男子疾步走来,墨镜棒球帽,面色阴沉。
.........
伍学长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日头晒屁股了。找寻闹钟,才发现被七喜拆的七零八落。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一张纸条贴在自己额头上,害得他以为伍学究回来了呢。
小齐早起去学校了,橱柜里是预留的早餐,拿到微波炉里加热一下就能吃。伍学长仔细辨别着纸条上歪七扭八的字,感慨齐姐学习能力真强,都有五年级小学生的水平了。
吃完早餐,看看时间,才八点过十五分。给齐哥打了个电话,那边正在安排人手去东蒙解救堵新振。瞅着时间还早,伍学长想去学校看看秦晋,毕竟同学一场,虽然之前发生过种种悲喜剧,想想以后看不到了,心里居然有点空落落的。
带着七喜下了楼,先去了小齐的话吧,将七喜交给她,然后轻车熟路的就来到高二教学楼下,拨打秦晋电话,不出意外的没人接。直接上教室去找,透过窗户看到那张座位上空空如也,课桌上也是清洁溜溜。
伍学长心里一沉,心情没来由的糟透了。蔫蔫的下了楼想回红星社,在下楼梯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头也不抬的道声不好意思,继续向前走时,被人一把扯了回来。
“喂,知道我谁么,松开.......庄老师?”伍学长恼怒的一甩,没甩掉对方粗粝的大手,一回头,发现庄誉站在那里,身上藏青色的西服。三日不见,越发的威严了。
“你哪个班的?撞了庄主任不仅不道歉,反而这样的态度,信不信给你记个大过?”庄誉身边跟了一个黑鬼,矮矬矬的,壮得很,年纪三十开外,脸黑,眼睛更黑。对着伍学长声色俱厉,要求立马道歉。
“小于,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这个是我亲戚,没事。”庄誉抬起手制止了于老师的喝斥,先让他走了。刚想回头跟伍学长说两句,伍学长已经抬脚走到了教学楼门口。
“你来是不是找秦晋的?”庄誉喊了一声,不大,但是伍学长正好能听到。停下脚步,一扭头,问询式的看向庄老师。
“呵呵,看来我猜的没错。她刚走,你要是现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追,兴许还能见上一面。秦晋本质不坏,值得挽回。”庄誉话语稳重,意味深长。伍学长只听了前半句就飞奔出去,至于后面的话,压根没听到。
“臭小子,还是一个情种。”庄誉摇了摇头,出教学楼门向着会议室走去。今天,学校要产生一位新的副校长,而他,是内定的人选。这一切,跟疯跑而去的伍学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人生就是这样,当你恨极了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发现牙根痒痒也是一种幸福,一种痛并快乐着的幸福。
伍学长飞奔出校,保安心领神会的给他指了指百米开外的公交站牌。1.5的眼睛直望过去,秦晋和王可的身影立马在瞳孔里小孔成像。
伍学长这一刻只想追上秦晋,跟她说一句话,只要她待在芝水二中,他会帮她完成自己的人生救赎。谁都有过往,光明也不会脱离黑暗独自存在。只有去勇敢的面对,撕裂黑暗,才能迎来光明的人生后半程。
公交站牌那里,秦晋似乎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警觉的转过头来,眼中一亮,因为她发现伍学长就在自己百米开外的地方,并且已经抬脚,向着自己疾奔而来。
“上车吧,车来了。”王可催促了一下,见秦晋没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过没看到伍学长,而是看到三个车轴般的壮汉,如一堵墙,将自己和秦晋裹挟上了公交车。
“你们干嘛,你们干嘛,别挤啊,大叔,大叔!”秦晋吵嚷着,想要挤出去,不过旋即发现对方是有意的,自己手臂一疼,一剂针液推了进去,没过五秒,整个人阮倒在大叔怀里。
王可也发现了这点,想反抗却为时已晚。眼睁睁的看着针管扎进手臂,自己意识渐失,在最后的一刹那,奋力的将手里的包丢下车去。车门关闭,公交车满载着乘客向下一站驶去。
路边的昌河面包车里,车窗升上,从人行道驶入公交车道,尾随公交车而去。
伍学长用了13秒的时间冲到近前,可还是晚了,留给他的只有从公交车屁股里冒出来的尾气。双手叉腰,脸扭曲了一下,吐出一口血腥味的黏液,呼呼的喘着粗气。
“草他妈的,老子为什么不是刘易斯,不是萝卜丝,不是.......!”伍学长抽了一下自己脸,欲哭无泪。这种感觉,太他妈的憋屈了。
两秒,他和秦晋只差两秒的距离,不过现在看来,距离成为永恒,这两秒永远也追不上,缩短不了了。
“一路顺风。”伍学长对着已经没影的公交车傻逼兮兮的摆着手,世界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留些遗憾也是在所难免。他只希望秦晋离开芝水后会过的好一点,忘掉以前的那些痛苦,这才是主要的。
顺了气,擦擦汗,在周围人不解的目光中转身欲走,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的发现了一个红色坤包。看样式,很像一个人的,而这个人,就是刚刚坐公交车走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