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忙,没空!”龙三挂掉电话,坐进汽车,等车烘热的时间里透过后视镜看看脸颊,上面五道血红指痕还未褪去。
芝水市茶庵街,北街血虫家里。血虫坐在那里剪着手指甲,听几个手下做季度汇报。人群里一个精瘦的汉子神情萎顿,胳膊吊着,鼻青脸肿。
“天涯旅社2003年最后一个季度的收入不是很好,只有平常季度的三成多,出了那个事之后,基本没顾客了......。”藏獒声音低下去,感觉有些没脸见人。
“辉煌工作室最后一个季度的收入比前三季度的总和还多一倍,现在我们募集的代练人员主要是集中于《传奇》和《传奇世界》两款游戏......。”一个戴眼镜的胖子抱着文件夹大声念着,时不时的瞅一眼身边众人,面带不屑。
“好了,鼠标,你打住。独眼龙,该你了。”血虫敲敲桌子,打断胖子的话,手指胖子右手边的一个马脸少年。
“血大,我们这一块业务刚开展,还没什么实质性进步呢。很多芝水的富人连‘援交’这个词都没听过,更别说介绍生意了。这一季度只完成了五单生意,最高一单是一万块,最低的才2000块。”被称为独眼龙的少年低下头去,一张马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长了。
“万事开头难,慢慢来吧,回头让藏獒给你多介绍一些学生妹,记住,不能强行逼迫,否则会适得其反。”血虫考量着,叮嘱完毕,看向最后一个人,那个神情萎顿的精瘦汉子。
“血大,您也知道,茶庵街没什么油水,除了老头老太太,就是商户和学生。我们只能往汽车站和泰顺街跑,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哪知道......。”精瘦汉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鼻涕眼泪一把抓,委屈的不得了。
“张海星那边怎么说?”血虫撮撮牙花子,这事儿有点儿难办,毕竟是他们不对,捞过界了,人家自然没好脸色看。
“张海星还是那副嘴脸,不仅不吃请,不给跳蚤大哥说情,还让人把我也给打了一顿。他说,他说我们干的是伤天害理的事,你纵容我们,到头来肯定不得好死。”精瘦汉子察言观色,说到动情处,开始添油加醋。
“张海星这条老狗,也该让他长长记性了。听说他有一个外甥在芝水满大街的乱晃,不务正业。你们摸清楚底细,咱们到时候将他一军。”血虫站起来,把跪地男子扶起,看看时间,让小弟去顺义饭庄定个包间,等一会儿聚个餐,聊聊明年的发展规划。
满屋子的人稀稀拉拉的散去,藏獒打开窗子,透透气。血虫翻出电话本,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问老家年货办的咋样了。
“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动南街?”藏獒望着对面,眼神贪婪。
血虫挂掉电话,披上外套,趿着棉拖鞋开始往外走。藏獒见老大面色不善,识趣的闭了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紧跟着出门,关门下楼。
茶庵街红星社,伍学长坐在那里喝着茶,听刘齐给他谈入股的事。齐哥手里拿着老二草拟的章程,一句话里倒有好几个字都读错了。
“草,不读了,什么瘪犊子玩意,这么绕口!我直接跟你说得了,我想入股一起卖猪肉。”刘齐递给老二一个眼色,老二颠颠的给伍学长续上一杯茶。
“我卖的不是猪肉。”阳光透过窗子射到桌面的有机玻璃上,玻璃下面的大洞刚修补好。伍学长看向刘齐,纠正着他的话。
“对,我们卖的不是猪肉,是状元猪肉,是创意。”齐哥陪着笑,估计被老二给忽悠傻了,以为挖到一座金山,找到一棵摇钱树。
“这个东西就是一阵风,是为了让张自清认清楚自己的不足和长处,取长补短,转变思想的敲门砖,不是长久之计。你懂么?”伍学长把老二扯过来,对着他耳朵大吼着,直接给他震聋了。
刘齐睁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刚才奉为珍宝的文件直接丢进垃圾筒,大声喊着老二误我。老二拍拍耳朵,使劲的摇摇头,耳屎都出来了。
伍学长看着贱兮兮的老二,扭过头去,窗外屋檐下,一水的冰溜子,正滴滴答答的流眼泪。目光延伸,看到谢庆骑车而来,身后坐着的不是林青,而是一个年轻利落的小伙子。
“谢庆的小舅子?”伍学长试探的问道。
“他只有小姨子,没有小舅子。你没见他那小姨子,叫林夕,真他娘的水灵,嫩嫩的,鲜鲜的,能掐出水来。”老二接过话茬,嘴里哈喇子流了出来。
“去去去,肚子饿了,去秀姑那里给买几个包子吃去。大清早的不睡觉,把老子叫到这里竹篮打水,真是闲的蛋疼。”刘齐踹了老二一脚,打发他走了,眼瞅着谢庆带人进到屋里。
谢庆先将护膝头盔一类的东西放进内屋,拍拍手,走出来。少年木木的站在那里,局促的紧,身材颀长,有些秀气。
“这位是刘齐,喊齐哥就好了,红星社的社长。这个是伍学长,叫学长就好,社里的二把手,白纸扇。”谢庆熟稔的介绍着,将小伙子按在长椅上,倒了一纸杯热水,放在他面前。
“这个是我侄子,堵新振,学府道姚老大的干儿子。”谢庆乐呵呵的,十分高兴的样子。刘齐掏钱,伍学长掏社徽,齐齐的递了过去。
“别介,都自己人,新振十六岁了,大人了,还要毛的钱。再说他是好学生,一直在东蒙上学,放寒假刚回来不久呢。”谢庆推诿着,把刘齐跟伍学长的手挡在身前。
伍学长打量着堵新振,堵新振也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打量着他,跟看特务一样的。谢庆脱掉外套,拍拍堵新振,总算让他把目光收回来。
“哥,他就是伍学长?”堵新振小声的问谢庆,谢庆尴尬的笑笑,瞪了他一眼。
“倒霉孩子,有这样直呼姓名的么?”
“哥,他真是那个卖猪肉状元的合伙人?”堵新振继续问着,心里翻起惊涛骇浪。在他眼里能上电视和报纸的名人那都是高大全,哪有这种雅痞型的。伍学长干咳两声,坐直了,大概能搞明白谢庆带他来的原因。
不出所料,堵新振果然是慕名而来要高考护身符的。伍学长打着包票,语数外加理综,过年的时候一准的送他一套。堵新振目的达到,又待了一会,出去坐公交车回家了。
“拿东西有那么神么?”刘齐一口一个的吃着包子,满脸疑惑。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伍学长故作高深,听得齐哥直胃疼。
中午吃完饭,刘齐总算想起正事来,提着一个礼品袋,招呼伍学长去送礼。伍学长被拉扯着穿街过户,来到一个小区门口。
“秀水居?你有亲戚住这里么?青衫大美女?”伍学长歪着头,看到刘齐有些心神不定。
“陪哥上刀山、逛南极去。”刘齐秃噜了几个字,拽着伍学长就往小区里面走,蹬蹬蹬的上了楼,按响门铃,一侧身,把伍学长糊在了门上。
“齐哥,你大爷的,这是谁家啊?老子喘不过气来了!”伍学长脸被挤得变了形,恶狠狠的骂着刘齐,刘齐左手举到唇边,乞求着,眼睛眨巴的那叫一个快。
“谁啊?”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紧接着门被打开,伍学长站在那里,感觉面前这个人似曾相识。左手一扯,抓了个空,一看时,刘齐早就从三楼窗子跳下去了。
“你找谁?”中年男人右手成拳,身子向后微微一撤,戒备起来。
“那个...,那个...,您好,我是...,我是寒假志愿者,芝水电视台一频道《幸福来敲门》栏目组的,请问雷冰,雷女士住这里么?”伍学长急的一脑门汗,总算把话说顺溜了。中年人依旧狐疑的看着他,因为伍学长身上一点工作人员的标识都没。
“这是我的学生证,我是二中的,志愿者证被我落下了,忘了带。”伍学长徒劳的解释着,门被关上,将两人隔绝开来。
“日你大爷的,刘齐!”伍学长擦擦汗,安慰一下要跳出来的心脏,直奔楼下而去,他刚才看到了枪套,男人腰间的快拔枪套。
秀水居小区花坛里,刘齐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抬头望望三楼,心里大骇。刚才还没开门他就听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声音,那是新任茶庵街派出所所长雷锐的声音。都是这一片混的,近两个月没少接触,彼此之间就跟肚子里的的蛔虫一样熟悉对方。
“雷冰,雷锐,雷冰......,不会是?”刘齐捂住嘴巴,自己把自己惊吓住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两人应该是父女关系,难怪雷冰脾气那么臭,那些人还当仙女一样的供奉着她。
正往门边走呢,一辆电视台的车停在小区门口,下来几个工作人员,架着长枪短炮就往里面走。刘齐扶着歪脖树站在那里,看着几个人进入刚才那栋楼。
伍学长往楼下闷头跑,气呼呼的,一不留神,脚下一滑,直接扑了下去。没有扑到地上,而是扑进了一个女人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伍学长站起身,虽然大冬天的穿的很厚,但是他的手刚才还是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那种柔软的感觉让他有些热血冲脑。
“没事,走路小心点。”女主持人将伍学长扶正,本来阴沉的脸在看到身边的小正太后立马晴朗起来,笑了笑,露出一口贝齿。
伍学长侧开身,等待几名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上去,抬脚刚想走,看到地上有**作证。捡起来擦拭一下,正是刚才那个轻熟女掉的。
“凌落,芝水市生活频道《幸福来敲门》节目主持人,工作证号......。”伍学长使劲的掐一下胳膊,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