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的王大哥这几日腹泻不止,原以为忍几日便好了,直到今日还不见好,这才上门求医。元叔想着时岁二人也学了月余的医术,总得实践实践,便也让他们把脉试试,毕竟纸上谈兵是出不了师的。
虽然之前有给元叔和楼长云,或是偶尔串门的乡亲们把过脉,但村里的人身体都算康健,时岁又是一个新手,把不出什么问题来。
这次正好有人上门求医,元叔先把了,再让两个小的把一把脉。
时岁记性好,但这个脉象还是第一次见,犹豫了一下道:“是脾虚引起的腹泻。”
时岁话音才起,一旁的安月也连忙道,答案与时岁的一致。
这局勉强算时岁获胜,安月不服的哼了一声。
这些天来,安月原以为仗着自己有基础,怎么也会比时岁厉害些,可也不知道这时岁脑子怎么长的,简直就是过目不忘;还有在辨药上,简直快和走着几十年从医经验的老大夫相比了。
可就算是这样,安月还是不服气,总想着从哪头将时岁比下去。
如果一开始是因为自己喜欢的人的目光总在时岁身上,安月便总和时岁过不去,甚至有时候都是下意识的动作,但现在完全是被时岁激起了好胜心,无关风月了。
“嗯。确实脾虚引起的腹泻,那该用什么药呢?”
“党参三钱、茯苓六钱、白术二钱、炒白扁豆二钱、陈皮二钱、煨肉豆蔻二钱、炒薏苡仁六钱、炒山药六钱、莲子六钱、芡实四钱、大枣三枚、生姜三片。”
这次两人同时开口说完,平局。
“都不错,”元叔捋着胡子,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就快去抓药吧。”
趁着时岁和安月去抓药的空档,王大哥忐忑的低声问道:“元叔,他们俩这开的药方……”
元叔打包票王大哥吃了药到病除,王大哥这才半信半疑的将心收回肚子。
没过几日,王大哥、王大嫂便提着一篮子的蔬菜、鸡蛋上门感谢。
王大哥病好了。
期间更是快要将时岁和安月夸成是神医转世了。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腹泻,但一个才学了月余、一个生疏多年,能够准确地诊断出病症,还能对症下药,实属不易。
为了奖励时岁学有小成,王大哥一家提来的蔬菜全归了时岁,并允许他回家睡一晚。
是的,这一个月来,时岁的都是在元叔家过夜,现在回了楼家,还要拿身换洗的衣服回去,不然就只能穿楼长云的了。
是夜,月凉如水。
由于明日便是庆余节,为了第二日能够早起,时岁早早的便躺在床上睡了,但是半夜却被刮进茅草屋内的风冷得醒了过来,还打了几个喷嚏。
天气渐渐凉了,时岁望着这四面透风的茅草墙,深深的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里安然度过冬天,听说这里的冬天会下雪,时岁还记得许多游记中描写的雪景,素装素裹美不胜收,可亦有埋在雪地里的白骨。
下雪就意味着严寒。
说起来,大安村还算富裕,只除了一户人家家里的儿子爱赌、一户人家有老父卧病在床外,其余人家最起码都是土砖建成的房屋。可楼家,楼长云是玄士,还是一位经常入山打猎的玄士,手里的钱财……
时岁想了一下,第一次去南溪镇市集大买特买之后,他在邻居口中知道了这里的物价,特意和楼长云说了抱歉,结果楼长云从床底下拉了一个大盒子说来,满满当当的全是金银,当时差点没晃花他的眼睛。
时岁估算,那些钱财应该够他俩坐吃山空一辈子了。
可楼长云就是不建房子,这几日光时岁见到的劝楼长云换一个青砖红瓦院落的人都有三四批,但楼长云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也不知他到底怎么想的。
正好秋收结束,村里大半的人闲着无事,每家都可以出点劳动力建楼家的房子,等到天气再冷一点,怕是没多少人愿意顶着刺骨寒风。
又是一阵寒风吹来,时岁又打了几个喷嚏,这次不同的是将楼长云吵醒来了。
“岁岁?”楼长云带着睡意起身往时岁那边看去,“你怎么了?”
“啊,我没……”话还没说完,又是几个喷嚏。
楼长云的睡意被时岁的喷嚏彻底打得消散,连忙起身来到时岁的床边。
今夜的风儿颇为喧嚣,吹了一阵又一阵,对于楼长云来说是凉风,但对于时岁来说是冷风。楼长云伸手贴上时岁的脸颊,与他火热的掌心相比,时岁的脸极凉。
楼长云望了一眼被风吹得摇曳的茅草,沉默不语。
“我们将房子推翻重建好不好?”时岁从被窝里伸手拉了拉楼长云的袖子。
见楼长云不说话,时岁又道:“太冷了。”
楼长云这才与时岁说为何他一直在建房子这件事上犹豫。
是安意致同他说的那件事,去建功立业。
若是去了,这房子也就没必要费心折腾了。
之前他担心时岁没有自保之力,但现在时岁在元叔门下学习医术,好歹也有了点立身之本。
“岁岁,若是朝廷真需要招人,你愿意和我同去吗?”
“建功立业?”时岁抓住重点,“是加官进爵吗?会去皇城吗?”
“自然,若是打下的军功多,加官进爵自是要去皇城的,就连皇宫也是去得的。”
皇宫!时岁眼睛一亮,连声道:“好,那我要去!”
“可是,”随后风儿又来,时岁望了圈这四处漏风的房子,苦着脸道:“朝廷什么时候才颁布诏令啊,再这么吹下去,我会染上风寒的。”
楼长云将时岁因和他说话而弄开的被角掩好,轻笑一声,“这个好办,我届时去镇上租间房子便是,不然在客栈里住着也成。”
“既然决定要去边境,我也正好将身上的玄器换一下。”
这话说的好听,虽然明日便是庆余节,可今晚上还是得吹一夜的寒风。
在时岁又打了几个喷嚏后,楼长云不忍,便将自己床上的被子盖在时岁的身上,厚重感一下子带来了温暖,可是……
时岁不依,“不行,哪能将你的被子给我,要是你受了凉怎么办?”
楼长云是玄士,吹点凉风算得了什么。
时岁却不管,非要楼长云拿回去。
楼长云无法,只好道:“你生病了我也担忧,不若我们睡一块儿,两人都不会受寒,还能更暖和一点。”
话一出口楼长云便后悔了,这些天来时岁对他的警惕渐渐的放松,可有时候的时岁还是对着他极为生疏。比如,时岁通常只在外人面前唤他“长云哥哥”,两人独处时总是直呼其名,一下子便将距离拉远了。
而且,楼长云还记得,第一个晚上,宁愿躺在地上受凉,也不愿意和他同床共枕。
可是这次的时岁却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将被子掀开,示意楼长云躺进来。
楼长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了被窝,终于和时岁睡了一个被窝的楼长云还来不及感受自己心中说不上来的情绪,便感受到了时岁冰凉的手脚,尤其是脚,冰凉的可怕。
“你干什么!”时岁惊呼。
楼长云方才蓦地将他的脚夹在他的两脚之间。
时岁想要将自己的脚丫拽出来,但是楼长云的力道比他大的多,反而在挣扎间楼长云将他搂进了怀里。
暖意从脚底板直升而上,暖的脸色都透着红,“楼长云!”
楼长云闭眼,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可是将时岁搂进怀里的双手还在用力,但他就是装睡不松手,时岁还能拿他怎么办呢?
时岁气的磨牙,看着楼长云的喉结处,恨不能一口咬上去。
可是楼长云的怀里太舒服了,温暖的简直想让人喟叹,时岁在考虑过因果利弊后,放弃了挣扎,闭眼在楼长云的怀里睡觉。
等到时岁的呼吸平稳之后,一直装睡的楼长云睁眼,他总有一种熟悉感,总是对时岁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连现在将他搂在怀里,都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可是那个梦境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楼长云有种错觉,那个与时岁相似却又不同的声音的主人就是时岁。
可惜那个梦不再来,楼长云就算以为是以前的听错了,都没有辨别的机会。
楼长云伸手抚上时岁的脸颊,微温,像是一块暖玉,让人爱不释手。
翌日,时岁从楼长云怀里醒来,迷迷瞪瞪的想打个哈欠,却发现自己目前的姿势有点不对劲,这才彻底过来,随后便羞红了脸。
明明昨日夜里还是抵抗的姿态,现在则是如如八爪鱼般将楼长云搂得死紧——手搭着他的脖子,脚则挂在他的腰上。
最为要命的是,时岁将手脚从楼长云的身上撤下,可楼长云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搭在他的臀部上!
这是什么鬼姿势!
时岁挣扎着要从楼长云怀里出去,可时岁一动,楼长云的双手便搂的更紧,这就算了,闭着眼睛装睡也不装的好一点,嘴角噙着的笑意让时岁一眼就火冒三丈,当即就朝着昨夜选好的地方一口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