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鸢萝:
“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或许,他们有了更好的去处,也不一定啊!津州满城萧瑟,一副破败之象,任谁也不愿意在此多作停留,所谓人往髙处,他们來过之後,後悔了,便离开了!”懋哥哥劝慰艴儿道。
“是啊,也许他们一时兴起,就遊山玩水去了呢!毕竟,岁月蹉跎,他们白白失去了那么多的美好时光,现在,自然是要全都补回來的!”我附和懋哥哥道。
“希望如此吧,只是,我这心裡总是觉得怪怪的,柳姐姐当时说的那么肯定,他们应该不会临时起意,改变初衷才对啊!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们怎么会沒有到津州來呢?”艴儿软在了方桌上,她的眼眶裡隐隐的已有泪光,她一定非常的担心柳姐姐!
“我们在津州再寻几日吧,若是再打听不到柳姑娘的消息,我们也不能一直在津州停留,是不是?”凌落辰道。
“也只能这样了,沒能见上柳姐姐一面,我和你一样,一样的心有不甘,但,柳姐姐若是真的沒有來过津州,我们多留无益!毕竟,这裡和黎州太近了——”我拍了拍艴儿的背,安抚她道。
巘月山庄是过去的噩梦,是将來的催命符,离它近一分就险一分,离它远一寸就安一寸……
我们在津州的大街小巷又再寻了七日,依然还是沒有打听到柳姐姐的任何消息,我想,柳姐姐他们确实是沒有來过津州的。
我的预感和艴儿是一样的,我隐隐的觉得,柳姐姐他们确是因为什么变故,才选择放弃津州的。只是,鉴於艴儿的情绪,我不敢把我的真实想法说与她知道。
按照我们事先的约定,我们一行人在寻人未果後,便驾着马车驶离了津州。
……
绕路津州,再去京城本就比较绕远,而且,我们还在津州停留了不少时日,在我们到达灜县的时候,已过月馀。
灜县是京师下辖的县城之一,所以,这裏已尽显繁华。
一路上的风餐露宿,一路上的车马颠簸,简直把我给害惨了。
在这一个多月裡,我沒有睡过一个好觉,最怕的就是宿在野外。
在南方,少不得要被蚊虫叮咬,夜裡,我淨顾着抓痒痒了,根本沒空睡个安稳觉。到现在,我身上的血道子还沒有完全好呢!
到了北方,初冬渐冷,夜风如冰,冻的我直打哆嗦,能睡的着才怪呢!
再有,就是我的这副小身板,眞眞是被颠到散架了,若不是有皮肉连着,估计,我早就七零八落,找不到胳膊腿了!
遂,我们一致決定,要先在灜县好好的休整几天,然後再上京师。
灜县和京师之间只隔了一个通县,从这裏到京师只需要两三日的车程而已,留在灜县,就当是为了提前感受一下京师的氛围也好。
有时候,眞的沒有必要,一鼓作气,直达目的地。也许,在到达终点前的最後一里路上,会有更美的风景,也不一定啊!
我们四人在客栈裏,像死猪一样,沉沉的睡了三天才出门。这三天裡,我们只是睡觉,不吃也不喝,店小二被我们吓的半死,差点儿就要报官去了!见我们出了门,店小二这才稍稍安了心。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店小二拍着脑袋,“嘿嘿——”的傻笑。
我们四人,一个吹胡子,三个瞪眼睛,完全不清楚店小二在说什么,这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出了客栈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咱这灜县裡最负盛名的酒楼,好好的品一品这不同於黎州饮食的在地味道。
燚楼——只觉得名字有意思,所以,我们就选了这一间。其它的,他们尙未來得及寻问,我早已快人一步,沖进了燚楼,选定了靠近窗子的位置……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儿咸了,只有这道淸蒸菊花鱼尙可。”咸——是我在品尝过这些菜色後,最直观的感受。
“酒足饭饱後,又开始挑刺了,每次都这样,好沒意思!”懋哥哥揶揄我道。
我狠狠的斜了懋哥哥一眼……
“这一道是时令,又是清蒸,吃的就是鱼鲜,自然不需要过分的调味了。北方饮食喜好咸口,西南饮食偏愛麻辣,咱们黎州的饮食向來清淡,要适应这些个重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等安定下來以後,咱们就可以自己生火烧饭了!现在条件有限,只能先‘委屈’一些时日了!”言毕,凌落辰又饮了一杯茶水,想來,她大概也是被这酒楼裡的菜餚给齁到了吧。
“我自己也是北方人,只是,在黎州生活的久了,我早已忘记了小时候的味道。”言毕,我又再尽杯。
吃的咸了,便会不停的喝水,水喝多了,又会不停的上茅房……如此往復……我的天……!
“我十岁的时候,曾和老板去过西域学艺,那边的味道更重,我在那裡生活了三年,也沒能完全适应那裡的味道。”凌落辰追忆往昔,木然道。
“看來,他对你还是满上心的嘛,竟这样苦心的栽培你。”艴儿略显惊讶!因为凌落辰口中的花暖阁的老板,似乎並不是个好东西。姚三姐的性情是最好的,对艴儿的培养亦可谓尽心尽力,可卽便如此,艴儿也沒有远赴西域研习歌舞的机会。这么一想,艴儿反倒羨慕起凌落辰來了!
凌落辰闻此言,脸色立时就沉了下來,显然,她已经生气了,“他是为了避罪,才带着我们几个女孩子,跟着胡人的商队,从京城逃到西域去的。那时候,他在京城误将決曹大人给打了,決曹——主罪法事,他就是这么不开眼,硬是往人家的枪尖儿上撞,所以,就只好拔腿跑了。从西域回到中土的时後,他不止换了姓名,也从京师搬去了黎州。我还记得,在去西域的路上,有两个小姑娘……病死了。她们只是受了风寒而已,只要他肯为她们花钱请大夫,再让她们好好的休息几天,她们的病一定会好起來的,只可惜,他什么也不肯做……後來,她们就病死了,他从來都沒有把我们当人看过……”
艴儿黯然的垂下了头,沒有再讲话!一时间,气氛好不尴尬!
……
“哎,你们看,是胡人欸!”见有胡人从我身边经过,我拍了拍艴儿的肩膀,又拍了拍凌落辰的手背,指着刚刚从我身旁走过去的那几个胡人,故作惊奇道。
其实,黎州亦有胡人,这根本就沒有什么好惊奇的,我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打破刚刚的沉寂罢了。
凌落辰惊目圆瞪,不可思议的问道:“黎州也有胡人啊,他们多住在雨花巷附近,你沒有见过吗?”
被凌落辰这么一问,我反而哑口无言了,我以为以她们的聪明才智,应该会立时就明白我的用意,可结果往往出人意料!
可是我万万沒有想到,我的对面还坐了个更蠢的,他一开口,我差点儿就厥过去了!
“她当然见过胡人了,好像是在她十四岁的那一年吧,她喜欢上了一个叫‘耶桑那洛’的胡人小孩儿,她当时还硬要逼着耶桑那洛……”
耶桑那洛的前世今生,我连艴儿也沒有告诉,如果懋哥哥敢胆逆我而行,把我这一生最最最丢脸的事情给抖落出去,我必会让他“生不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