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河畔
泥鳅拿着一对破叉子,那就是他的兵刃,据他说还是一柄很厉害的仙器,叫双龙梭,可实际看起来好像也就是比烂铁铸的结实了点,乌黑还不发亮,造型极其简谱且三叉也不规则,丝毫不像正常打造出来的兵刃那样规矩,一点仙器的样子都没有。
黑蛇妖的皮很硬,白面的水涡和泥鳅的破叉子都没能给它们造成致命的伤害,但它们只要随意击中两人一下几乎就是致命的,白面正在思考对应之策的时候旁边的泥鳅却一直在骂街,可骂街的泥鳅忽然一下子停了,白面一惊,回头诧异的看着他揉着下巴,泥鳅说了一句“看啥啊,没见过骂街的咬舌头吗?”
像是忽然间的一瞬灵动,这一下子给白面来了个救命的法子,他几步窜到一只两百年左右的黑蛇妖旁边,便故意站在黑蛇妖可以一口把我吞下去的地方,泥鳅见状惊讶的大喊到:“小白面,回来,你都从天葬山那回不来的地方回来了就别他娘的再想不开。”
黑蛇妖果真也没令白面失望,张开血盆大口就地就想要生吞他,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一记蓄势已久水涡给这个张开血口的黑蛇妖从头到尾来个透心凉,蓝色精芒从蛇妖口中射入,一路上绞碎了它的腹内的所有东西,从尾巴穿出,黑色妖瞬时倒地,死的不能在透了,泥鳅见状不禁一笑,冲着不远处兴奋的白面竖起拇指,这种套路泥鳅这样的老手看一遍立刻就能学会,他灵巧的游走着,站在黑蛇妖张口可及的位置上,骗一只只蛇妖开口咬他,然后白面在后面配合着,一个水漩涡便送走一个黑蛇妖,道行高于三百年的黑蛇妖他俩也不去招惹,但是道行只有二百年左右的崽子们,碰见他们的组合可就遭殃了,很快的,战场上的崽子喽喽们就被他们收拾光了,这群蛇妖数量虽多,但一半都是些不到二百年道行的崽子,这些个崽子仗着身坚力大,配合着道行高一些的蛇妖对付我们大部分的修士很占优势的,但是崽子们被白面和泥鳅不一会的功夫收拾了一大半,战局顺势逆转,数量骤减的黑蛇妖很快的便受到围攻,败局已定,道行稍高些的黑蛇妖在溃散之中也很快被群殴击杀,蛇王眼见情况不妙,便以生退意,可在它眼前一道道黑色的无形剑气如鬼魅一般越分越多,佐暗周围已经没了蛇王的那些个喽喽牵制,瞬间便逆转了局势,那如鬼魅一般的黑色剑气打得那蛇王连连败退,蛇王眼见形式不妙转身便想要逃跑,那黑色剑气便似魅影一般,追了上去,佐暗好像也受到了白面那一伙人的启发,在黑色暗剑飞去的时候,竟悄然的合并在了一起,如光芒集中在一点上一般,蛇王被那股惊人的剑气吓得不禁回头,这时候那道剑气恰好从蛇王的口中射入,一瞬间竟然将长三十余米蛇王分为两半,白面记得老醉鬼说个那也是佐暗的绝招:“无极秘剑”,随着蛇王的轰然倒下,白面来决死镇的第一次妖兽侵袭结束了,大雨好像也缓了下来,雨水冲刷着分不清是妖兽的还是人类的血,看着到处破败的一片残垣的景象,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绝死镇。
战后的清理的时候,白面看见一个熟人,准确的说是一具熟人的尸体,脸上的轮廓依稀辨的清楚,可全身的骨头都碎了,活活疼死的,他也是和白面他们一起天天扯蛋的人之一,好像和泥鳅的关系很好,真名叫啥忘了,也没人会记得。
只记得人们叫他“不够”,因为他总是喜欢占便宜,大便宜占,小便宜占,上茅房都插队的家伙,其实说起来不够也是个苦命的人,小时候住的地方穷,家里更穷,穷到爹娘都饿死了,那时候不够的年纪比我还小,一直流浪的过日子,小偷小摸的也算活下来了,因为他胆子小,一直偷的都是穷人,加之小偷小摸的地方官府也没管,直到有一天他在街上看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一看就是富的流油的人,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子,笼子里是一只很漂亮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鸟,在街上炫耀着,眼睛不经意间看了看破衣烂衫的不够,嘴角轻蔑的笑了笑,眼神中闪烁的那种蔑视仿佛激怒了不够本就不多的尊严,不够心里有怒,愤怒让他不顾一切的想去偷那个胖子,或许那不只是钱财,还有属于他的尊严,属于他的公平,但是他失败了,肥头大耳的胖子识破了他的伎俩,其实不够根本就没有偷到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像乞丐一样的人实在不应该愤怒的盯着一个有钱有势的“风雅之士”,那会让他们丢了面子,那样的眼神触怒了那个胖子,那个胖子好像也是朝中某个达官贵人的公子,偷窃失败的不够下场就是被当地的官府无穷无尽的追捕,不够就漫天遍野的逃,追兵就漫山遍野的追,逃到御魔岭的时候看见追兵们都停了,不够想也没想直接就从御魔岭跑下来了,自以为摆脱了官兵的追捕,没想到却是自己跳进了火坑,不够刚来的时候也是个白丁,他能活下来得多亏了他的胆小懦弱和爱占便宜,有危险的时候他总能跑的远远的,有便宜的时候他总能离的近近的,所以不够活了下来,其实平时按不够那习性是很不招人待见,但他走了,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一股莫名的黯然油然而生,或许是他累了,在这个地方像他这样累的人很多,可没人敢轻易停下脚步,不过不够今天跑的慢了,让蛇妖卷死了。
泥鳅也看见不够的尸体,发疯似的跑了过去,努力的想做点什么,愣神了一会,却发现什么都做不了,泥鳅一滴眼泪都没流,在决死镇这个地方流眼泪是最不招人待见的,没人能让你依靠你还软弱给谁看,傻子才会在这里流泪,但是从他空洞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很伤心,那是他为数不多的人性和软弱,他和苏先生一样空洞又无聊的坐在断树上,白面也莫名其妙的走过去背靠着他,就像白面被蛇妖围攻的时候泥鳅狼狈的跑过来一样,泥鳅缓缓的似乎不带着任何情绪但却聚集着所有的力气说道:“不够救过我的命。”
白面没答话,只是静静的聆听,泥鳅又缓缓道:“不够其实挺惨的,他说老天对他不公平,老是觉得老天欠了他的,来到这世上什么便宜都没占着,出生的地方就穷,家里更穷,穷到爹娘饿死,没钱买棺材,挖个坑埋了,找个木板刻两个字就算送了终,所以不够穷怕了,什么便宜都占,老天不给他便宜占,他就自己找便宜占……
白面缓缓的听着泥鳅说着不够的故事,他知道,这里是决死镇,心软的人活不下去,但是人毕竟是人,谁又能做到真正的无情无义呢,不够的故事很长,好像很多人凄惨的命运一样长,但是他却一直听着,仿佛在聆听泥鳅一个人诉说着这命运的不公,直到泥鳅说的累了,说不动了,他俩就这么一人望着一边的天空,仿佛这就是对死者的超度。
天晚些的时候,白面和泥鳅拖着不够的尸体到了若水河旁,两人什么话也没说,他们知道的,这种事早晚都会碰上,指不定明天就是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因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稍稍的整理了一下不够那身破烂不堪的衣物,人就够惨的了,死的时候就别在那么难看,省的到了下面阎王爷不认他,弄不好因为长得丑在进一次十八层地狱,那他的悲剧人生可真就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然后双手一挥扔进了若水河,河水飘摇,起起伏伏的映着不够,让他在波涛中若隐若现。
泥鳅看着不够的尸体远去,笑着喊道:“不够老哥,走好啊,老弟知道你累了,去下面松快松快,可你去下面可别偷阎王爷的生死簿,得罪了阎王可没好果子吃,下次再投胎的时候可一定要看准了,别再像这辈子一样了啊!”
河水很急,尸体不一会的功夫就飘的很远,然后再人们的视野里消失,死了的人像是得到了解脱,活着的人生活依旧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