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西娅微笑地望着坐在长椅另一边包得严严实实的莫尔。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赛斯腰上的伤基本都好了,达里尔头上的纱布也取了下来,只是额间留下个浅浅的伤疤。
她背上的伤早已痊愈,唯独只有莫尔,脑袋中的淤血还没有完全清除,不过斯蒂文斯医生说,他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不用太过担心。
“笨蛋,怎么又在看着我发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会以为你看上本大爷了呢。”莫尔忽然贼兮兮地凑了过来,勾起她的下巴调侃道。
塔西娅翻了个白眼,抬手拍开他的爪子:“别臭美了,要不是你个白痴像软脚虾一样躺在床上一睡不醒,我们就不会这么被动,到现在还留在这里了。”
莫尔也不以为意,嘿嘿笑着靠回自己的那一边,之前的事,达里尔早就跟他说了。
虽然他也很遗憾,没有早点醒过来,离开这里去监狱跟其他人会合,但是知道为了他的安全,塔西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赫柏的要求,跟大家一起留下来保护他,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翘起二郎腿,大大喇喇地瘫在长椅上,眯缝着眼睛看着街道上悠闲走动的人们:“能把这个地方建设成这样,总督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说真的,塔西娅,你真的不打算在这里住下去了吗?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监狱那边的环境肯定是不如这里的。”
塔西娅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仰头感受冬天温暖的阳光:“这里虽好,但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地盘,这种步步为营的日子,你过得下去,我可不行,还是一家团聚的好啊。”
伍德伯里的环境确实不错,总督特地安排了一所宽敞的公寓给他们六人居住。这里有足够的食物,干净的热水,还有软绵绵的被褥和安全舒适的房屋。
可是一想到,自己每天下午都要主动装作思念心切的样子,去总督的屋里照顾佩妮,塔西娅就一阵暴躁。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三十多天的梳洗打扮,就算是再多的同情也要给耗光了。再这样下去,她怕总有一天她会忍不住,趁总督不在的时候,掐断他女儿的脖子。
“差不多该回去了,吃完午饭,我又得去别人家里朝圣了,”塔西娅意兴阑珊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你没事就在家里待着,别到处乱跑,要不然下午达里尔回来看不到你,又要四处去找了。”
达里尔现在加入了总督的防卫队,三天两头地跟着那伙土匪往外跑。刚开始的时候,每天下午回来还会跟她聊聊当日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后来就再也不说了,这两天开始越来越沉默。
其实不用他开口,塔西娅也能猜到那些人的行为肯定已经突破了达里尔的底线,除了想办法离开这里,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开解自己的男友。
跟莫尔一起回到公寓,发现家里只有裴吉一个人,塔西娅脱下外套扔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口问道:“莉莉安和赛斯呢?”
裴吉趴在客厅的大茶几上,用彩色蜡笔画着画,头都没抬:“赛斯去医务室复诊了,莉莉安被后勤部的人拉去帮忙,说是过两天镇上要开个什么派对。”
“派对?”塔西娅若有所思地打开冰箱,拿出里面的食物,“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准备的?”
裴吉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要我出去打听一下吗?”
塔西娅回过神,失笑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乖乖在家里待着,别东想西想的,我只是随口问问。”她拿了几个罐头和一些蔬菜走向客厅另一边的开放式厨房,开始准备午餐。
“大人的事,小屁孩少操心,让我看看你画了一天,都涂了些什么东西,”莫尔一屁股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抓过裴吉的画本凑近一看,“这什么东西,我的家?”
裴吉涨红了脸,爬起来就抢:“快还给我!这是老师给我们布置的作业。”
在外面颠沛流离过的裴吉很珍惜在这里学习的机会,他比其他一起上课的小孩更清楚,这样美好的日子可能随时都会失去。
塔西娅心疼地转头注视这个早熟的孩子,忍不住开口帮他:“莫尔,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能拿一天来安静一下吗?不作弄他你会死啊。”
“这次是他先招惹的我,可不能怪到我的身上,”莫尔高举着手中的画本,斜着眼望上面瞥,不看还好,看了就是一肚子的火,“你的家里就你和塔西娅、达里尔三个人,个小兔崽子,你倒是想得美啊!”
他一手将裴吉按倒在沙发,一手抓过他的蜡笔,唰唰唰几笔就把中间的小人改成了一个大男人,还不忘了添上他头顶的那撮毛,最后满意地举起来端详了一番:“这样才像话嘛,家长站中间,嗯嗯,照着这样把你的画本交给老师看,你要是敢再改回来,小心我打断你的手,听到了没有?!”
忙活了一整天的裴吉眼睁睁地看着毁在莫尔手中的“全家福”,气得直打哆嗦,“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你也太恶劣了……”塔西娅无奈地放下手上的东西,上前抱起哭得直抽搐的小裴吉,轻轻帮他顺着气,“他才多大呀,你跟他计较个什么劲。”
莫尔扫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从小不教好,长大了就更加无法无天了,现在都敢藐视我的存在,难道我还能指望他给我养老不成。”
塔西娅黑线:“什么养老啊,你活不活得到那个时候都说不准……”
莫尔一窒,话虽然没有错,可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地让人别扭,他火大地一把扔开画本,梗着脖子耍起了赖皮:“你到底还给做不做饭了啊,我都快饿死了!”
“谁快饿死了?”话音刚落,就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莫尔在闹脾气呢,别管他一会儿就好了,”塔西娅抱着裴吉就迎了上去,自然地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达里尔放下十字弩,接过仍然陷在伤心的情绪中不可自拔的裴吉,搂着塔西娅的腰在她唇上回吻了一记:“让我吃完饭再说吧,要不然我怕会倒胃口。”
他转过头,捏了捏裴吉的小脸蛋:“哎哟,我们的小家伙怎么成了个大花猫啦,看看这鼻涕啊,都快流出来了,来,跟我说说,你这是咋了?”
被他的话羞得破涕而笑的裴吉毫不含糊地指着莫尔就告状:“他捣乱,故意破坏我的画!”
“哦,别理他,莫尔就是个傻逼,”达里尔抱着裴吉走进客厅,一脚踢开莫尔架在茶几上的腿,重重地在他身边坐下,“下午我不出去了,在家里陪你重新画一张。”
这都是些什么样的幼儿教育啊,塔西娅已经无力吐槽了,家里有这两个人在,她真的担心裴吉以后会长歪。
没过多久,赛斯和莉莉安就相继回到了公寓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完饭,塔西娅帮莉莉安把用完的餐具收进洗碗槽,出来就看到达里尔闭目坐在阳台上的摇椅内,他的神情显得异常的疲惫。
她搓了搓手,感觉到热乎了,这才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按摩他的太阳穴。
达里尔也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臂握住了她的手,半晌,低声道:“今天我们在镇外发现了一个营地,五个男人,还有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塔西娅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的话。
达里尔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身前,塔西娅温顺地随着力道坐到他的腿上。
他抱着她的腰,把脸埋进塔西娅的怀里,声音里有着一丝不同以往的脆弱:“我想,我再也做不到以这种方式去演戏了,我应该救他们的,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死在我的面前。塔西娅,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我会想办法离开这里,我们去找爸爸和瑞克,那里才是我们的家,”塔西娅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端,如果不是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养伤,他也不用这么委屈地被困在这个地方,“达里尔,这不是你的错。”
达里尔的指尖动了动,没有再说一句话。
午后的阳光照耀在两人身上,但却感觉不到一点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