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大理寺内都点上了明灯,正厅内的主簿本应都应放衙回家去了,大理寺只有狱司是每一月才可放衙一次,其余皆是朝九晚五之职。只是今日裴少明早就交代好,官袍不可卸,谁也不许放衙归家,都在待命之中。这些主簿狱司并未参与裴少明的调查,却不可放衙回家,难免有些怨气,唉声叹气的坐在一旁的房内。湛台却羽懒得理会他们,赶到马厩翻身上马,扬鞭而出。待主簿等人听到马厩的动静时,湛台却羽已经策马而去,只在马厩的木桩上,刻下短短几个个字。
“同志裴大人,宁王府”
湛台却羽已经知道那主观修葺白马寺的便是当今宁王李修彦,知道最后一人的身份反而让他一头雾水。宁王本是反武后一派,但是在反武后一派遭到排挤和打压之后,宁王却相安无事,反而让他主持修葺白马寺的重任。湛台却羽思忖若是这人要杀宁王,那弄清楚宁王的立场,便可知道凶手的立场。
宁王府与大理寺相隔数十个坊,湛台却羽加急扬鞭,生怕晚到一步,此人已经杀了三位大人,却仍未有停手之意,还杀了监工,必定是还未得到那块赤玉,区区一监工怎么拥有如此贵重之物,这赤玉只会在宁王的手里。
入夜了,湛台却羽的眼睛还未彻底习惯夜间的视野,他穿过商坊,路上行人也越加变少,直至此处只剩下他一人和奔波不停的马蹄声。湛台却羽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阴云遮星,只露出了一丝皎月,幽幽暗暗的,连照在地上的月光也甚为吝啬,乌鸦在一旁的屋檐上聒噪,湛台却羽的心头生气一股不祥的预感,又加快了速度。
湛台却羽下马之时有些诧异,宁王虽然不得重用,却好歹也是李氏后人,一生当不为衣食住行分半点心,这宁王府却如死灰般落在这坊间,宁王府三个大字也有年头没有翻新上漆,破旧不堪的样子,这宁王倒也是能忍得下去。湛台却羽连连看叩门,应门之人只是稍稍探出一个脑袋,看见湛台却羽的大理寺官府才放心的探出半个身子。
“不知大人您有何事?”
“宁王身在生死之间,务必让我即刻见到宁王。”
“王爷正在书房,大人随我来吧。”那人把门打开,只留出刚刚好一人的空隙,对着湛台却羽做了个请的手势。
湛台却羽刚迈了一步,那仆人便把大门即刻关上,为湛台却羽领路。偌大一个宁王府,修建处处成景,可谓十步一景,但却让湛台却羽十分不舒服,正厅到东西厢房,再到回廊皆是一片漆黑,唯有那回廊的另一边露着些许烛光,想必就是宁王所在的书房。
“宁王府入夜也不肯点灯的吗?”湛台却羽问道。
“大人见笑了,宁王府上下就我与王爷两人,就连做饭的厨子都是入夜后做好晚饭便回家去了。宁王府平日也没有人上门造访,王爷便交代入了夜也无需点灯,只要书房与厢房亮堂便好。”这仆人倒是说的清楚,湛台却羽跟在这仆人身后,细细观察。
这仆人两鬓已经有稍许花白,还有些驼背,已然是上了年纪,气息却如此稳定,步伐也沉稳的很,身手定然不会差。湛台却羽进着宁王府便起了十分的戒心,不仅是宁王可能有危险,而是这宁王府处处透着诡异。宁王虽然名头不亮,但也是皇室血亲,府内上下只有一个仆人,王府破旧也不翻修,做派处处不符这宁王的身份。湛台却羽回想起来宁王朝中也无人提及,此人如同空气一般,直至他于朝堂之上在先帝面前极力反对立武为后,此人才进入一干大臣眼中。而武后登基之后,却对他并未有任何行动,不但未打压他,反而在封国师之后让他主持修葺白马寺一事,其中的秘辛,湛台却羽这种朝野之外的小官是参不透的。
“大人,到书房了,小人先去通报王爷一声。”湛台却羽和仆人都停在了书房前,仆人U推开房门步入房内,又紧接着关上了房门。
湛台却羽在门前等待着,通报这事本应不要片刻,哪怕宁王不愿见他,这仆人也该出来向他说明,然而半柱香时间已过,那仆人进房后就再也没了动静。湛台却羽心觉不好,此时也顾不得礼数,一把推开房门,房内哪有什么宁王,连那仆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砰’
房门忽然紧闭,湛台却羽还未来及反应,身后的房门便自行关上,湛台却羽在试图打开房门,发现他已经被锁在这间房内。湛台却羽此时虽然气急,却看不透其中的缘由。这仆人去了哪里,宁王在哪,为何又要将他锁入屋内。湛台却羽闭目定了定神,落入这般境地即便怒火烧上了头,也不好随意发作,唯有先冷静下来。
湛台却羽思忖着,身后的房门是自行关上的,那这房内必然有机关,极有可能还有暗门,如此一来仆人的消失也说的通。这书房倒是不大,想要找到暗门机关对湛台却羽来说应该不是难事。湛台却羽拔出剑来横扫地面,发出一阵摩擦声音,若是有暗门必有暗道,挖通暗道之处内部中空,与实心的地面声响必然不同。
湛台却羽剑锋一停,发出于之前不同的声音,这声格外清脆,地下必是暗道。湛台却羽微微一笑,找到了暗道顺着暗道的方向找到暗门所在,触动暗门的机关也不会离暗门太远。湛台却羽依照此法在屋内接着使着剑,声音最终停在书桌胖那把红木椅后的书架上,这书架依着墙,严丝合缝,若是不出所料,这书架后便是暗门。湛台却羽正欲在书架上找出端倪。却不知从何处而来,在房内举起一阵黑烟。湛台却羽立马停下,握紧了手中的利剑,目光紧紧的锁在那团黑烟上,他很清楚接下来他要面对何物。
大概只过了片刻,黑烟内走出一个黑甲黑袍的大汉,面目五官都被黑气笼罩,什么也看不见,右手执一条黑气腾起的长鞭。这怪物嚎叫一声便朝着湛台却羽一鞭挥来。湛台却羽横剑挡住,却感觉整条胳膊都要被这力量震断。湛台却羽本精通武艺,大唐境内是他对手的人数不过一手之数,只接一击便让他额头渗出了汗,妖物,这黑甲将军必是那拓跋寅所说的画中妖。这画中妖附在尉迟将军的画像上,化作尉迟将军的模样,可这力量恐怕尉迟将军再世也有所不及。
妖物看一鞭不成,便有收回之势,紧接着第二鞭就挥来。湛台却羽心知若是硬接,恐怕不超过三下,这条胳膊必定震断,这屋内空间狭小,又不好施展,便翻身一滚,滚到了一旁。的书桌旁,妖物的钢鞭紧接而至,将那书桌一下打成两节。此妖虽然力气远超常人,但却动作却愚钝,湛台却羽所学的武艺绝不是依靠防御来致胜,凡是寻到机会,他定要出剑。这妖物挥鞭力道十足,身法却笨拙的很,湛台却羽连躲几鞭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右手手腕一转,剑锋直戳妖物上身,妖物猝不及防,被湛台却羽一剑刺中胸口。湛台却羽只觉得剑锋碰到了极为刚硬之物,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湛台却羽这剑并非是大理寺所配发的,这剑与他一起来到大理寺,虽然来历不明,却绝不输于天下名剑,这一刺若是普通的剑,说不定已经碎成了几节。
湛台却羽叫了声不好,他的剑伤不到这妖物,妖物似乎被湛台却羽这一剑激怒了,挥鞭的速度明显更快了,有些狂暴的朝着湛台却羽打去,钢板挥过空中直朝湛台却羽面门而去,与空气擦出呼呼声音,湛台却羽已被逼至角落,再无可躲之处,只好拼死一搏。湛台却羽侧身借巧劲一剑将钢鞭挑偏了几分,只觉得面前划过一阵刚风,钢鞭砸在了旁边的墙上,墙面被这一下砸出个坑,露出了无数皲裂纹。
妖物抽回钢鞭,湛台却羽蹬墙而起又是抬手一剑横砍妖物的面门,这一下倒是出乎湛台却羽的预料起了奇效,剑锋挥出,砍出一道黑烟,妖物一声哀号。湛台却羽还顾不上想,反手又是一剑砍去,妖物的头上连中两剑,头上的黑气已经散去了不少。而这妖物彻底被湛台却羽激怒,已经没了章法,胡乱的挥起钢鞭,湛台却羽趁着这个空隙,穿身逃出死角,躲过一下重鞭,这一下这接将拿暗门前的书架劈出个洞来。湛台却羽只有趁着躲过钢鞭的瞬间,第二击还未至之时出剑,每一下都直击妖物的头部,形势已然有些逆转之势。
湛台却羽连劈三剑过去,第三剑却劈了个空,那妖物自知大意不敌,便化作一团黑烟,顺着门窗的缝隙,逃了出去。湛台却羽看着黑烟散尽,一下瘫坐在地上,他虽然经历不少生死一线的时刻,但方才若是有一丝的失误或是反应不及,便再无机会。这妖物浑身怪力,湛台却羽绝无信心硬接第二鞭,若是中一鞭,就算当时不死,五脏六腑也定然俱裂,再无还手逃生的可能。方才一战不过片刻,湛台却羽放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许久才缓过气来。
这妖物只需一击便能将墙面打裂,而这书架却只有受击的地方有所破损,周围却仍完好,这书架的材料倒是绝世罕见。湛台却羽想到这便站起身,摸索着书架,这妖物要杀他反而是帮了他的忙,将着书架砸出个洞来,刚好可以让湛台却羽钻进去,倒是省了寻找着机关的功夫。
湛台却羽抬腿钻进这洞里,里面一片漆黑,湛台却羽又没火把,只得摸黑前行。不知走了多远,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向着地下走,前方却亮起大片火光,两边的路上插着火把,时不时还传来人声。湛台却羽加快脚步,几部便到了出口,出口连着石阶,石阶之下是一大片破屋,都点着灯亮着火光,人声鼎沸,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但他却没想到宁王府里竟然通向这里的密道。
这地方不为常人所知,入口虽然多但都极为隐秘,湛台却羽曾以为自己是除了这里主人外为数不多几个知道全部入口的人,今日他深觉他错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神都鬼市还有一个连着宁王府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