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Six(1 / 1)

()程北顾现在正坐在学校理科楼的天台上等女人。是的。等女人。等一个和他完全不相干的女人,等一个美丽的,满口胡言乱语的女人。虽然是一个目前他认为自己十分需要的女人。这种事他一辈子没干过几次,他一向是主动的,他讨厌等待,那会让他陷入了一种压抑之中,并且难以自拔。

而另一个使人压抑的原因,他现在也忽略不了了。大米城的初春。尽管四月已经过了一半,但春寒始终袭人。在这样的冷空气里,灰色的天空像一桶打翻了的泥水,污浊颜色,四处流溢。罩在人头顶,仿佛就要坠落。如同洪灾中蔓延的泥桨,黏稠而冷漠,点点吞噬城市。以一种存在巨大质量的压迫感,挤压无处躲藏的弱小生灵。

无法从漫天的乌云中找到希望看到的淡蓝和白色,程北顾无可奈何地抱着肩膀,叹气。然后把手指,试着伸出防护栏。初春的风从指缝间穿过,阴柔湿浊的寒冷感觉,令细致的皮肤不堪忍受。他皱着眉,面色不妥地缩回冻僵的手尖,又伸到红肿的眼眶上抹了两下。四肢在寒冷的天气,一向可以冰凉到不似人类的体温。被神经衰弱折磨得一夜未眠后,苍白的肤色,显得更加没有生机。不断在风里打着哈欠,溢出眼角的水渍于冷空气中蒸发,带走热量,留下干燥并且冷漠的感触。

事情很明显。陈湘这个女人迟到了。迟到了很久。等待的时候,程北顾几乎是怀着烦躁地心情,想到自己不应该太相信这个才认识了没几天的古怪女子。要知道,他原本是不会干这些没经过仔细筹划的事的。无论是在学校的天台和莫名其妙的女人约会,还是一声不吭地翘课,都在好学生程北顾的行为守则之外。他感觉自己被神经衰弱折磨得太厉害了,甚至连行为都变得不太正常起来。当他身旁有人类存在的时候,他还可以适度地忽略这种不良的身体状况。可是一旦无法分散注意力,也无法放松,他就会像现在一样,只能感觉到一片乌烟瘴气笼罩在身畔。

其实他知道那是他自身的问题,无论是迟到的蜜斯陈还是不见踪影的日都不能够成为推卸的借口。但是无论是神经衰弱,胃溃疡,还是偏头痛都是他所无法掌握的事。也许他可以承认是自己和器官们的沟通不良,导致了这种后果。但是就像程北顾这个人一向会在心情不通畅时,大言不惭地出口那样,能够勉强表现得心理健康已经是一件相当费神的事了,如果还要牵扯到不合作的系统间的调和,那么这个世界对良好青少年的要求实在太过苛刻。

这没什么,程北顾想着,身体早晚会好起来,或者坏掉。但是无论如何,从没听说过有人会在青少年时代,就因为压抑导致器官衰竭而死去。他并不打算否定在未来的某天,已经不是少年的程北顾会因为长期没有受到重视的慢性病而翘掉。然那已经不是在他考虑范围内的事了。到时候的人们一定会给他寻找到很多不错的理由去合理化这种非合理的死亡过程。现在他要清楚的是,压抑这种明显带有负面色彩的词,并不适合程北顾同学尽力打造的好学生形象。如此足矣。

早晚会变成符合那种状态的人的。程北顾毫不夸张地掏出机机想着。电话是某个很关心小舅子的好姐夫打来的。程北顾用好学生最有礼貌的语气说话,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正在往下耷拉。

[会长,你好。恩。我在等人。啊,是女孩子。啊,是的。我不太认识她,所以不清楚。]

空闲的手无所适从。他拉了拉扣得一本正经的衣领。感觉领带让他窒息。

[你想太多了。她是纯粹对我个人有兴趣的。哦,是的,是个美女。友人A真多话,你能不叫他跟着我么。我不至于看到女人就丢了魂罢,你并非不了解我的为人。]

[不,别那样,别那样。好嘛,乖啦。是的。我不想见到友人A。是的。]

电话里的声音慢条斯理,但却逻辑清晰,相当不依不挠。程北顾猜测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能做到像他未来的姐夫一样。白卿相这个男人认真起来就像孵蛋的老母鸡一样。这种耐心和手段真是令他不悦。

[会长你管得太多了。]

[别开玩笑。]

他不悦地皱起眉毛,开始感觉胃疼。用力说话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尤其是在没睡好觉也没吃好饭的情况下。电话另一端的调笑声中,程北顾突然意识到,现在的他最需要的就是安静地坐着,在风里冷静一下,什么也不去思考。如果他的脑不能停顿,就永远不会有足够的鲜血输送氧气去补给其他器官。他抿了一下嘴唇,极其不耐烦地对着电话小声说道。

[够了,到此为止罢。]

[我说了别开那么无聊的玩笑。见你的鬼,这种话请你去对余香说。我没有理由为你转达。]

感觉喘不上气,他扯开领带,在自己的粗重的喘息声里反驳对方逻辑清晰的语句。

[白卿相,别教训我,你知道我不想听。也别跟我扯蛋。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你凭什么说你关心我!你只想着怎么表现你关心我,你脑子里除了目的论什么都没有!]

[闭嘴!我和你不一样!]

领带被扯下来,丢在地上,无线电另一端的小白,声音依旧磨人。真是受不了了,程北顾气喘吁吁地想着。和白卿相的对话只会消磨他的精神,在他妥协并且乖乖照做之前,对方是不会停下来的。他太了解那个男人了,他们两个的控制欲一样强烈。但从控制人的手段上来讲,也许他程北顾还要略逊一筹。毕竟,他没有那么多体力陪对方浪费。深吸了口气,咽了口口水,尽量克制着自己想要吼叫的冲动,程北顾渴望尽快结束对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

[请你把那种无理的揣测收回去。你以为我对你的女人干过什么了么。我睡在哪都一样。她是我姐姐,你管不着我。闭嘴,你真讨厌。]

[我没有在耍脾气,你才莫名其妙。欲求不满么。不好意思,我满足不了你。]

[去你妈的爱情!去你妈的每一次呼吸!你***就是个恶心的伪君子!我表听到你的声音!滚!]

怒吼着,程北顾把手里的无线电狠狠朝地上摔去。世界清静了。一阵风吹过来,他觉得好凉。

事实就是这么回事。尽是些让人感觉无可奈何的东西。爸爸去非洲前留下的礼物被砸坏了。两千六百八的爱华牌掌上电脑,好不容易能够和工作繁忙的老爹见上一面的小男孩,很少会在收到礼物十表现得像那次那么高兴。可是实际上,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就是这么经不起打击。心爱的礼物是一样,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样。为了保护尊严而去破坏尊严这种蠢事,程北顾曾经以为只有和他完全不同层次的笨人才会做。不,也许不是,他咬牙自嘲。一个伪装者不应该有尊严,只有不能被揭穿的表相。而他刚刚所表达的愤怒,很明显将一切苦心经营的虚伪毁于一旦了。

[像个傻笔一样。]

程北顾捂着头,大口喘气着,起伏的胸膛不能平静。一旦耳朵里没有那个烦人的声音,就能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无可挽回的过错。但这也许还不是最糟糕的。目前最糟糕的是,激动的情绪令他感觉头昏。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一个长期被血糖过低困扰的小孩,当然知道这种昏沉意味着什么。他扶着头,渴望找面墙依靠一下,但是不稳的脚步和难以聚焦的视线让他行动起来非常困难。

头被冷风吹疼了,眼前竟然出现幻觉。黑色的翅膀从灰暗的天空掠过。但似乎又不是幻觉。

[终于找到你了。]

从远处飞来的莫名其妙的黑胖子,缓缓落在他面前,说起话来,除了不可一视的高傲,还有一脸的没有表情。程北顾有点愣,扶着头,很希望将这当成一场梦境。毕竟,无论是晕头转向的无力感,还是会在天上飞的人类状物体,都是无法让程北顾联想到现实世界的元素。然,胖子那种很明显就带有目的性的肢体接触,却让头昏的小男孩不得不承认这件怪异事件的确实发生。

[发什么呆啊。别告诉我你不记得我了。自从上次见面之后,我对你可是难以忘怀啊……]

胖子的手搭在程北顾肩上,小眼睛在圆镜片背后露出十分猥亵的笑容。双下巴振颤,语音滑腻。程北顾注意到这家伙手上戴着一枚戒指,非常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两天睡得好么,脸色这么苍白,该不会是做恶梦了吧?]

没有回答。他半张着嘴,脸色铁青。在肥手不怀好意的轻拍之下,楞楞地端详着眼前的人。小孩昏昏沉沉的大脑,转得飞快,想尽办法也不能否定,自己最近做过的恶梦中有类似的角色存在。半分钟之后,认命似地,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接着颤抖着拿开捂着额头的手。以一种很乖巧的姿态站得比直,又将胳膊垂在身体两侧。然后,直挺挺地张嘴向后仰着,倒了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他听到从遥远地方传来的,缥缈而不切实际的,正义的怒吼声。

[刘云鹤!你这个**!!!!把你的脏手拿开!!!你想对他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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