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矮几上的红烛挡住了我的视线,烛火晃眼看不清隐在昏暗中的人影。? ?中 文? 网w?w?w?.?8?1?z w?. 闭眸提高警惕只等那人靠近我,等了片刻却没任何动静,心中疑惑不已,莫不是之前看了我的丑样此刻见到真容呆住了?再次懒懒地掀开眼皮抬眸望去,那欣长的身影依旧站在桌旁一动不动。这身影倒是有那么点熟悉,可脑袋昏昏的又想不起来,算了!敌不动我不动,他最好就在那站一晚上。
刚这样想着,那黑影动了,踱了一步到桌旁的包锦绣面雕花木圆凳上掀袍坐下,然后抬手伸向头上的斗笠。这动作也似在哪见过,我偏了偏脑袋避过晃眼的烛火仔细盯着,心中甚是好奇,会是谁呢?
黑纱斗笠缓缓摘落,现出一张侧脸,忽觉房中的烛光暗了暗。心跳打了个突,继而下巴脱臼,呆愣住。怎么会是这混蛋?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而且随便一甩手就是一万两叶子!虚伪!假君子!真小人!大贪官!
暗自在心里将某人骂了个遍,上次被他气得不行,此番见了他竟是觉得这样的人都不配姑奶奶我动气。情绪瞬间沉了沉,心下堵得慌,我移眸它处,一时体内血气不断翻涌。
“好久不见!”温润的话语飘来,瞬间点起我心中的怒火,血气顿时无法压制。我捏紧拳头极力压制要冲过去打他的冲动,上次我就暗暗誓再见到他时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浪费了我二十两银钱还那般利用戏耍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过此刻我更气他那副虚伪的样子,端得一副神仙般的模样给谁瞧呢!
“薛大人怎得不顾在外美誉到这等污秽不堪的地儿来了?真真儿是人不可貌相啊!”抬眸瞥了一眼正转过脸看着我的混蛋,说他是混蛋都是侮辱了这个词!
“你不是也来了么?”他反应倒快,一语堵得我瞬间语塞。
“哼,小女子是被逼无奈,可比不得大人这般风流自在,随手一掷便是万银,大人好大方!”我冷冷睨着他,话中夹枪带棒语气怪异。
“哦?本官竟不知这区区绮罗香也能逼得月饼侠无奈,一掷千金也好一掷万银也罢,那要看是为了什么。”薄唇翕动间滑出温润的话语,虽隔得有段距离,但依然能看清他那摄人心魄的脸庞,摇曳的烛光中竟是更加魅惑人心,妖孽!
“大人如此大手笔是为了什么?”再次移眸它处,不知为何他那张脸看久了心中的怒气也减退了些。哼,典型的虚伪小人,神仙般的模样下是魔鬼般的心肠,这种人最恶心。
“为了证明一件事。”他悠然答道。
“为了证明你很有钱?”听得这样的回答我忍不住丢了一记白眼给他,然后盯着面前的红烛问道。
“不可否认。”
真是够狂妄自大!既然你如此财大气粗,来日姑奶奶定要偷光你所有的金银,散给天下穷苦之人。我懒得再理会他,脑袋愈昏沉起来,胸口闷得慌,血气不稳到处乱窜。看来这混蛋在这呆着我就无法平息气血,真怕自己抑制不住暴脾气冲过去将他暴打一顿,然后明儿个我又得去天牢呆着了,殴打朝廷命官可不是小罪。
“既然大人已经证明了还是赶紧离开的好,若待会又有什么毒针毒刀子招呼大人可没人再傻不隆冬地替大人挡了。”我懒懒地抬手将脑后的丝都抚至身前,这衣裙着实有点暴露,谁知道这混蛋动的什么心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灯火摇曳,熏香暧昧,保不齐这家伙真是个衣冠禽兽。还是小心些好,万一我武功没他高那就完蛋了,被这样一个虚伪的混蛋侮辱还不如一剑杀了我来得痛快。
“哦?若真有毒针毒刀子招呼本官,出了什么意外也是在姑娘房里,且不说污了姑娘的地方只怕姑娘也难逃干系!”
“那大人还不快些回薛府去,我脱不了干系事小,大人保住性命事大!”我忙抬故作惶恐地看着他,他亦看着我,面色平静。
“若是现在走了那岂不可惜,总不能白白花了那一万两银子,你说是吧?月饼侠,哦,本官忘了,该叫你淑姬姑娘。”柔柔的话语重重砸在我心头顿时惊起惊涛骇浪,他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他真想对我做什么?果然是混蛋!衣冠禽兽!
我立即警惕地瞪着他,这道貌岸然的混蛋是个未知的危险,我不知他武功深浅,小心为妙。此刻竟是觉得这个房间太小了,相隔一丈也是极其危险的距离,身子不禁往后挪了挪,绷紧。他就那样盯着我不说话,天生含笑的薄唇轻抿勾出一丝危险的气息,然后他突然侧过身子伸手探向桌上的彩釉紫砂茶壶,倾斜壶身向托盘中的茶杯倒茶,动作优雅。听着哗哗水声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咙干涩还真想喝水了。
只见他倒完茶放回茶壶执起茶杯,身形轻动竟是站了起来,我立时全身绷紧。瞪大双眼看着危险的距离越来越短,心跳失控,慌忙撑起身体,却不知为何撑得吃力,费了好大劲才坐直身体。他倒是毫不客气地直接绕过矮几走向软榻的另一头,看着他俯身朝我而来,我赶紧向榻头缩了缩,缓缓凝气于右掌。
然而他只是掀袍坐在了榻尾,然后伸手把茶杯递到我面前。这混蛋倒水我喝是什么意思?继续警惕地瞪着他,一眨不眨,右掌的真气一点也不敢涣散。
“看姑娘的样子面色红气息紊乱,定是口干舌燥心如火燎,喝了这杯茶水便可缓解。”摇曳着的烛光映得那张俊美清冷的脸庞柔和了不少,潋滟的双眸敛得深邃狭长,秀挺的鼻梁下是水润的薄唇,被红烛映得微微泛着橘色。眉眼如画,鬓若刀削,丝一半梳于头顶束以玉冠,一半披散在身后,如墨如缎。身着一件玄色对襟窄袖缎袍,只有对襟及袖口缀以缕金云纹,再无其他修饰,素缎腰带上坠着一枚绛紫宫绦镂雕玉佩。身姿如玉,清冷素雅。
再移眸看向面前的茶杯,玉笋般的手指清瘦华丽,在烛光下泛着轻薄如冰的玉色,看着只觉一阵恍惚,视线朦胧。正如他所言,此刻的我口干舌燥心如火燎,气息不稳身体热,隐隐有什么从下丹田呼之欲出。我晃了晃脑袋,自己这是怎么了?可千万别昏厥过去,身边还有个衣冠禽兽呢!
定了定心神,抬眸看他,我才不信他会好心倒茶给我喝,这种虚伪小人能安什么好心!思量间抬起左掌迅朝面前的茶杯挥去,哪知一时真气涣散,血气翻涌,头沁虚汗。
“别动真气!快喝下!”这家伙倒快,我左掌还没碰到他的手臂已被他的左手截住,我顺势翻手扣住他的手腕。能压制住我的真气,果然身藏内功,而且还不弱。装模作样的混蛋!
一想起他那日戏弄于我心中怒气猛蹿,抬起凝气已久的右掌直逼他面门,此刻他右手执杯左手被我扣住,很难阻挡我的全力一击。不成想右掌刚抬离软榻,身子没了支撑竟是软得无法直立,重心不稳朝后倒去,害我不得不收回右掌去支撑身体。
忽然眼前身影闪动,下一瞬便到了我身前,近在咫尺,度之快如同鬼魅。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一丝冰凉从唇间传来,紧接着有冰凉的液体流入口中,直袭喉间,害我不得不闭气往下咽。滑入腹中的清凉让我顿时清醒了不少,这家伙在干什么?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我惊得瞪大了双眼,再次提起真气挥去,逼得他不得不退开,我也重重地倒在软榻上,一时岔了气被口中的茶水呛得不行。
“离我远点!”我高声怒喝,顾不得呛得难受一个灵巧的翻身下了软榻,许是度过快,还没站直身体脑袋便是一阵晕眩。我踉跄着离开那个危险的区域,外屋走去,一不小心踩到了乱晃的曳地裙尾,生生将自己绊倒在桌旁。顺势坐到圆凳上,软软地趴在桌上,心跳如擂鼓,血气翻涌,口干舌燥,腹中难受。不知为何心中如百爪齐挠般奇痒难忍,下丹田翻起一股股热浪,全身酥软。我定是中毒了!晚餐未进,定是那碗汤!好一个罗妈妈,说什么奖赏,竟是摆了我一道!
此刻我这般气血不能凝,神智不能定,别说对付薛弋,就是对付一个普通人都难。罗妈妈竟使用这等龌龊的手段对付我,没有反抗的能力岂不是羊入虎口么?这个臭婆娘,老女人!
在心中暗骂了一番,可是又有何用?现下最可怕的是薛弋,他武功深不可测,只怕是难逃他的魔掌了。怎么办怎么办?顿时心急如焚。
“跟你说了别动真气,越动毒性作得越快,多喝点凉茶,闭眸凝思!”身后传来话语,不紧不慢温润悦耳,此刻却如同魔咒般扰乱我的心神,全身绷紧,脊背麻。千万不要过来!
“别靠近我!别说话!”我捏紧拳头,指甲嵌入肉中隐隐作痛,顿时混沌几近崩塌的神智清醒了一丝,看来疼痛可以醒神。绝对不能在这恶魔面前失去清醒!我费力地抬起右手朝头顶的髻探去,颤颤巍巍间摸到了钗,内心一阵欣喜。低眸看着自己肌肤莹白如雪的左手,来不及多想狠狠地刺了下去。心中揪痛,紧闭双眼,为了自己的清白只得如此!
“你疯了!”头顶传来疾呼,惊恐之下神智清醒了些,左手并没有传来疼痛,反而是右手腕隐隐作痛。我费劲地掀开眼皮看去,现自己的右手顿在空中,疼痛之处是那清凉如冰的玉指,只觉浑身一震,酥麻的触感直袭全身,脑中一瞬空白,身体飘飘然仿若置于云端。
“哒~”钗掉落。我渴望那片冰凉,只有那片冰凉能解救我。本能使然,我朝那片冰凉扑去,那是一个清凉舒爽的怀抱,软软的,凉凉的,蹭得极舒服。
“该死!别点火……这就带你去解毒!”头顶传来低低的话语,然后只觉身子一歪,晃得脑袋晕乎乎的。身子轻飘飘的,肩上和腿弯被一片冰凉紧紧地包裹着,好舒服。我努力想掀开眼皮去看眼前的景象,朦胧的视线里只有一片玄色,恍惚间眼前浮现出那簇簇红叶中的身影,俊如仙落凡尘,遗世独立。是他吗?那个我朝思暮想的人,那个在梦中拥我吻我的人,那是我的君陌。
“君陌……好想你!”喘息间终于将那个无数次哽在喉间的名字轻轻呢喃出声。我紧紧抱住身前的那抹玄色,轻轻摩挲着,不舍放开。好冷!忽然间似是凉风袭来,如同那日在望枫亭迎风而立,彼此执手相望,凉风也是这般侵袭着我们的身体,撩拨着我们的心神。
身体不停地摇晃着,那一阵阵袭来的冰凉无比舒爽,犹如踩云御风般飘飘欲仙,脑袋晃得恍惚迷离,欲罢不能。
忽然,身子如同从云端坠落般轻飘,下一瞬便被彻骨的寒冷席卷了全身,意识瞬间清醒,慌忙睁开眼却是被冰凉侵入,耳畔嗡鸣,鼻口也没入那片寒冷中。慌乱间屏住呼吸,开始挣扎。神智清醒过来,自己居然被无情地丢到了水中!全身被寒冷彻骨的冷水冰得透凉!我扑腾着双脚,脚底一片虚无,双手所及也是一片虚无。身体在黑暗中不断下沉,不禁一阵恐慌,开始胡乱挣扎,扑腾了一会猛然想起自己是会游水的。顿时头皮麻,果然是应了那句善泳者死于溺!
好不容易从水里探出了脑袋,嗤出口鼻中的水大口换气。眯着涩痛的双眼环顾四周,瞟见月光下长身玉立着一个黑影,顿时额头青筋暴起。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混蛋,简直比以前的商君陌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转念一想,这家伙没有趁人之危轻薄于我实属难得,莫不是我眼力劲太差看错了他?难不成他还真是个君子?
这样想着看着岸边的身影忽觉顺眼了许多,我缓缓游向那抹黑影。神智虽清醒了,但身体还是不听使唤,软弱无力,游到岸边竟是看着两尺高的石砌河岸一筹莫展。上不去啊!这正是锦城的泫河,岸边是宽广的沿河大道,两岸房屋低矮应该是偏离了集市中心。岸边每隔半丈的距离栽以柳树,此刻光秃秃的柳枝低垂,枝桠在月光下迎风轻摆吱吱作响。
“喂!我上不来。”河中实在是冷得彻骨,于是对着玉立一旁的某人大声喊道。却不想那家伙竟是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次他这般对我我还是心存感激的,只是这提神醒脑的方式也未免过于粗鲁了点吧?
“水里呆着凉快,即醒神又清爽,多呆一会不碍事。”过了半晌,悠悠飘来一句差点让我吐血的话,确实凉快,都快凉快成冰块了!确实不碍事,没碍着你的事!
“既然大人说的如此舒爽,不如也下来凉快凉快?”在暗中丢了一记白眼给他。
“本官可没心如火燎急不可耐!此等舒爽还是留给淑姬姑娘独自享受吧!”声音温润,语气平静。
谁急不可耐了?混蛋!我暗自腹诽。听得他此话回想起刚刚神智迷离之时,我把他当成了商君陌,莫不是对他做了什么非礼之举?天呐!糗大了,怎么办?自己竟是在别的男子面前失态至此,虽是药物所致,但还是太丢脸了。
一阵凉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垂眸现自己衣裙狼狈不堪,衣衫湿漉漉的紧贴肌肤,衣襟滑落至肩头,胸前袒露了一大片,玲珑曲线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一阵恶寒!
我慌忙去拉扯衣襟,可这本就轻薄的衣衫沾了水甚是不听话。算了,反正这大晚上的也没人看得清。突然岸边一阵悉悉索索的衣袍声响,我警惕地抬看去,只见一只玉手摊开在我面前。我愕然,呆呆地看着月光下蹲在岸边的玄色身影,隐在暗中的脸庞还是那样清晰,凉风调皮地掬起垂在他身前的丝,他就那样纹丝不动,居高临下宛如暗夜里从天而降的天神,高贵得不属于凡间。
不得不承认他是有魔力的,我忍不住抬起手置于他掌中,触手温热,直袭全身。他屈指握住我的手轻轻一提,一股鸷寒的真气立时包裹住我全身将我从水中托起,那团真气与我炙热的真气截然不同。稳稳落在岸上,衣裙带起哗哗水声,我在凉风中打了个寒颤。他的真气好冷!
顾不得脏不脏,我立刻盘坐在地上开始运气御寒,真怕自己被冻成冰块。身旁身影轻动,我忍不住抬眸望去,顿时满脸黑线。那家伙居然在用丝帕很是仔细地擦拭右手!姑奶奶有那么脏吗?切,只要商君陌不嫌弃我就行了,这家伙要嫌弃就让他嫌弃好了,跟我又没关系!继续调息。
然而悲催不已的是待我快把衣衫湿烘干之时,身体又开始造反!反应越来越强烈,不得已我只能再跳进河中,这药性还真是猛烈得很,短短一个时辰竟让我跳了三次河!我誓,一定不会让那老太婆好过,姑奶奶定要好好报答她赏赐给我的“恩惠”。
好在时间慢慢过去药性渐渐退去,心中再愤懑还是要回绮罗香的,为了找姐姐,当然还要报答罗妈妈不是?薛弋一直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我上蹿下跳,静得我都差点忘了他的存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我便向他告辞,顺便问了个路,结果他说他送我回去。我还以为他善心大,结果是我想多了。他说他是花了一万两买了我一夜的,明日一早他必须从我房里出去才行。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跟着他御风朝绮罗香飞去。
这家伙的轻功竟一点也不比我差,之前还真是我小看他了,不愧是五鬼侠的徒弟。看在他还算得上半个君子的份上也懒得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日后还要找机会请他带我去见他的师父们呢,这样一想顿时心情大好。
双双落在绮罗香后院,飘回房间,房中依旧红烛摇曳,熏香扑鼻。他走至桌边掀袍正襟危坐,我依旧回到软榻边躺下,鼻息之间是衣衫丝上的丝丝腥臭,甚是嫌弃。抬眸看端坐在桌边道貌岸然的家伙,他正在闭目养神。脑中灵光一闪,心生邪恶,难得找到这家伙的弱点,何不借此机会调戏他一番?哈哈,定然有趣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