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力量如同狂暴旋风一般卷过剧院,所过之处带得整个空间都不由得颤抖起来,四下墙壁与屋顶现出密如蛛网的龟裂纹,细碎的墙灰与石块簌簌而下,水面好似煮沸了一般浪花翻滚,浮在水面上的残尸纷纷变成了更加细碎的血肉碎块随着浪花一同翻涌着,把原本污浊的水面染得一片血红。
光枪尚未袭到,整个二楼看台就已经在这强大力量的冲击压迫下发出可怕的咯咯声响,地面裂开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粗大缝隙,最边际处更是已经开始大块大块往下脱落,原本站在边际的众人纷纷狼狈后撤。
韩侠一见被打飞的西王母不光飞回来找场子,而且大有发飚之势,登时冷汗直下,想起白泽说的那句“神将见了这疯婆子也得绕着走,诸神之王也不过比她强上一分半分”的话来,心里便不由得直打鼓,自觉得自己这个可怜渺小的凡人实在是不够资格对抗这等强梁,但此时此刻,其它人都已经摆明了没有余力来对抗西王母,事到临头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好在手中的天光宝镜经过试验也确实是好用,才算勉强安慰了他那脆弱的心灵。
韩侠当下举起天光宝镜冲着那飞来的大群光枪一晃,只见光华一闪,原本已经扩大了好几倍的天光宝镜向外泛起一圈圈光波,刹那间已经将整个二楼都挡在了身后,光波所过之处,便如锋利的刀子一般把挡路的二楼地面统统割了下去,并且深深嵌入了四围的墙壁屋顶。
一眼看去,巨大圆镜竟将整个剧院都切成了两半!
飞来的光枪一股脑地冲进了镜内。
紧接着,似乎是被那些掷入的光枪激起了什么反应似的,原本一直没有什么颜色的半透明镜体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红光,平坦的镜面慢慢向着西王母的方向鼓起一个凸面。
海啸般的倾天巨响自镜内隐隐传来,刹那间化为惊天动地的隆隆炸雷,一股红色疾流瞬间冲破凸面,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涛怒潮呼啸而出,将那一侧的半个剧院连同西王母一起淹没在无边艳红之中。
刚刚吞下的火海混着秦柔的力量与西王母的光枪再夹着那些碎砖石块之类的东西,煮成了这一锅红色杂烩汤,全都一股脑地回赠给了西王母。
“真是好宝贝!”韩侠自己也被手中天光宝镜的力量吓了一跳,禁不住嘿嘿傻笑,信心大增,“这家伙的门道大约跟武侠小说里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神功差不多吧。厉害,厉害,以后到哪都得带着它才行。”
“哈,哈,哈……”西王母那招牌般的刺耳笑声在那一片火海红流之中响起,竟是充满了悲愤与绝望,“好,好,你竟然狠得下心来用昆仑镜来对付我,当年你出卖我们整个种族,害得我们不得不陷入万千年的长眠还不够,你终于还是要亲手来对付我了,好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种你就杀了我吧。”
这翻话没头没脑,韩侠听得是一头雾水,丝毫不得要领,便越发觉得白泽说她是个疯婆子果然没错。
无边的火海蓦得一分,一如摩西分海般壮观,红流自中向两旁闪去,长发纷飞的西王母向韩侠疾冲过来,挥起的双拳之上罩着一层暗淡的血红光茫,猛得向前击出,两个红光汇成的拳头脱手飞出,在空中迅速变大,当击到天光宝镜上时,便已经大得仿若无匹巨人的拳头一般,竟将整个天光宝镜都占满。
拳与镜相接,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在那一刹那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天光宝镜随之轻轻晃动一下,勉强把那两个红色巨拳吞下去一半,便卡住了,然后发出可怕的碎裂声。
拳头与天光宝镜幻化出来的那一片光镜便在这碎裂声中同时迸裂为满天光点,一如最密集的流星雨自空中缓缓划落,散向四方。
西王母应声向后摔去,双手已经满是鲜血。
韩侠只觉得一股巨力当胸涌来,两只手臂好像过了电一般从手掌一气麻到肩头再向着整个身体漫延,手掌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再也拿不住东西,天光宝镜脱手飞出,整个人连连后退,最后绊在一座位上,重重的自椅背上猛折过去,摔了个大头朝下倒栽葱,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好不狼狈,勉强扶着座位摇摇晃晃站起来,便觉热流上涌喉头一甜,微一张嘴鲜血好像打足压力的水枪一般自口中狂喷而出,一时间全身都好像散了架子似的,说不出的痛楚,再也站不住,神智一阵模糊,仰身向后倒去。
“死色狼!”看到韩侠的惨状,程逸仙禁不住惊呼一声,连忙舍下刚刚扶起来的孙可怡与李方,向着韩侠跑过去,但离得更近的秦柔与方扬几个人已经先一步抢上去扶住了韩侠。
只见韩侠双手虎口处鲜血长流,面若淡金气息咽咽,吐出的浓稠血液已经将衣襟全都染得一片紫黑,浓血却依然如同小溪一般不住的顺着嘴角往外流淌,情状真是无比凄惨。
秦柔慌了手脚,一手去擦韩侠嘴角的鲜血,一手按在韩侠的后背上,想要为韩侠输真气续命。但没想到这一输真气,她却吓了一跳,发现韩侠体内居然空空如也没有半点修练者应有的真气,甚至连经脉都没有锻练过的迹象。这只能说明两种情况,一是韩侠是个普通的凡人,根本就没有练过气,但在见过韩侠连用法器勇抗西王母之后,这一说法只怕连西王母都不会相信了。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韩侠在刚刚与西王母的硬拼之下,已经油尽灯枯耗光了所有的真气,而且导致了经脉的极度萎缩,这种情况只怕将来也很难完全恢复。秦柔自然以为是后一种情况,眼看着韩侠为了保护自己这些人受了如此重伤,,心中不禁又惊又痛,一面拼了命似的把自己原也所剩无几的真气往韩侠体内输去,一面连声问:“前辈,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说话间,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了。
韩侠吐了几口血之后,便觉得憋闷的胸口舒畅多了,但全身依然痛得好像所有的骨头都已经碎成了粉末一般,正难受的工夫,便觉一股暖流自后背涌入体内,绵绵不绝的流向全身,所经之处痛楚全消,真是说不出的受用,听到秦柔语带哭腔的追问,便连忙道:“我没事儿,死不了,你不用担心。”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已经哑得支离破碎,好似破锣敲响一般,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听到韩侠这么说,秦柔越发觉得心里难受,认定了韩侠这是在安慰她们,听那嘶哑无力的声音,只怕真的是离死不远了。
程逸仙跑过来,一看到韩侠的这种情况,吓得脸色大变,说起话来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死色狼,你可不要死啊。要不然逃命的时候可没人会带着你又重又笨的尸体,你留在这里会发臭烂掉不说,还很容易被那些怪兽吃到肚子里落个死无全尸!”
程逸仙这种激发人生命意志的法子倒也很是特别,韩侠哭笑不得连连点头,哑着嗓子道:“放心好了,我死不掉的!”
“你死定了!”韩侠话音刚落,西王母那愤怒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一直没腾出功夫往前看的众人扭头望去,不由得全都吓了一跳。
眼前视野变得说不出的开阔,不光是红流火海消失不见,连带着那本应是舞台空间的半个剧院也已经连个渣都不剩了,一眼望去,透明的暴雨之下,二百多米内空无一物,只剩下那一片水色。
而剧院的整个穹顶更是被刚刚那狂暴的力量给掀得无影无踪,密集的雨水没了阻拦的哗啦啦当头浇下。
西王母正跨着刚刚飞走的犼往这边飞来,雨水落在犼的身周立刻被蒸为腾腾的水汽,远远望去,云气缭绕之间,一人一兽踏空而来,要是不知情的看到这种情形只怕真要以为是见到神仙下凡了。
韩侠不禁吓了一跳,“这疯婆子怎么一点事儿也没有!我的天光宝镜呢?”一眼看到被他抛出手去,仍在空中翻腾着往下掉的天光宝镜,便挣扎着要站起来去拿。
秦柔连忙把他按住,“前辈,我去!”然后一跃而起,想要去接落下来的天光宝镜。
不想天光宝镜竟有如幻影一般透过秦柔的身体,径落向韩侠,在韩侠身前化为一道金光钻进体内。
已经奔到近处的西王母发出一阵嘲弄大笑,“昆仑镜是仙家至宝,普通的凡人怎么可能碰得到它?”话到半截,声音却也忽然哑了下去,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正感到诧异的秦柔听到西王母这么说,自然扭头向西王母看去。
此时西王母已经离得非常接近,虽然隔着朦朦水汽,但秦柔依然看到西王母双手满是鲜血,嘴角下巴胸口一片殷红,随着那剧烈咳嗽竟咳出一大口鲜血来,不由得心中一喜,这才知道刚才那一下硬拼,西王母也没能讨得好去。
韩侠也看到了这种情况,忍不住哑着嗓子大笑道:“疯婆子,还以为你真那么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还想要我的命,你凭什么啊?我的宝贝多得是,有种你就放马过来吧!”结果笑得太过激动,也引得胸口一闷嗓子一堵吐出一大口血来。
西王母止了咳嗽,无力地伏在犼的长脖子上,冷笑道:“你已经受了重伤,便是有神农鼎崆峒印在手也无力驱使,乖乖受死吧!”说着一拍胯下凶兽,犼嘶吼了一声,满身火光飞舞而起,口中火龙喷吐,直向着已经完全没有抵抗之力的众人烧过来,所过之处,烈焰翻飞,云气蒸腾,仿若火之炼狱。
韩侠大急,便想再跑到体内去找白泽讨办法,但浑身痛楚吸引了部分注意再加上急切之间哪能全神内视,眼看着那漫天烈焰越来越近,便觉得通体发干,似乎体内所有的水分都被蒸了出来。
当此危急时刻,忽听远天处传来一阵哈哈哈大笑,“我在市郊看到这里闹得天翻地覆,就猜是有什么大家伙跑了出来,吃我一记吧!”
这大笑声之难听绝对与西王母那超级噪声笑有得一拼,连西王母都听得眉头大皱,抬眼向笑声传来的上方看去,恰见一个足有四米长一米宽、闪着淡黄色光茫的巨大手掌自天空中扑了下来,手掌未至,带起的狂风就已经足有十二级台风般大小,将漫天火焰通通吹散无踪。
“如来神掌!”
“看啊,是如来神掌!”
“天哪,这也太离谱了吧。”
“师傅!”
但凡是看到这只巨大手掌的人无不发出一片讶异惊呼,便更显得孙可怡那声大叫极为突出,引得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向孙可怡。
“是我师傅的灵元掌!”孙可怡不顾满身疲惫,站起来兴奋地冲着天空大叫,“师傅,我在这儿!”
孙可怡的师傅,那不就是峨眉派掌门吗?看这出场气派,果然是高人!不禁人人都对这位未露面的高人心怀了几分敬意。
西王母身受重伤无力反击,犼见那巨掌来势汹汹,托着西王母向旁飞闪,但那巨掌却是极为灵活,一扑击空,立刻回转,如同抓麻雀般张开大手一把抓向犼。
犼似被巨掌的追击激起了凶厉怒气,大吼一声,全身火焰猛得向外一涨,在身周形成了一个火焰组成的球形外罩,猛撞向巨掌。
火球巨掌相接,发出一声让人憋闷的压抑闷响,耀目白光迸现,大大小小火点如同暴雨一般向着四面八方溅射而出,没头没脑的落向二楼看台,引得看台上众人一片惊呼。
那可不是普通火点,而是犼所喷吐而出的三昧真火,即使是一小点也可以烧穿钢铁,这么一大面子火点若是落得实了,估计在场众人非得被通通烧成人形筛子不可。
此时韩侠重伤,秦柔、李方、孙可怡力尽,眼睁睁的看着那火雨当头落下,唯一能做的只是提聚最后力量保住自己,至于那些尚没有来得及逃出去的普通人,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呔!”忽听一声大喝,一个高大壮硕如小山般的身影穿过密集火点,咚的一声沉沉落到二楼边沿,举手一挥,一片旋风般的模糊光影自周身飞速升起瞬间扩大化为无数光点,将密密落下的火点一个不落地统统击灭。
死里逃生的众人不由得发出一片叫好声。
好手段,好功夫,真是高人,看起来实力与秦柔也是不相上下,往那里一站,虎背熊腰渊停岳峙形象非凡。难道这位就是峨嵋派掌门吗?
众人正自猜测之际,孙可怡已经惊喜地叫了出来,“大师兄!”
孙可怡的大师兄?那不就是峨嵋派的当代大弟子。果然是出手不凡,尽显了峨嵋一派的大家风范,一个大弟子已经如此厉害,那峨嵋派掌门更是可以想像有多高明了。
一时间人人都向着天降救星仔细瞧去,准备把这初次亮相的峨嵋派首徒看个清楚。
飞散的光点仍旧有一部分围绕着来人急急旋转不休,如群星伴月,衬得此人气派不凡,有若仙人。
但见这位峨嵋派的大师兄,头戴一顶有点发黄的白色棒球帽,身穿虽然陈旧但却极为整洁的蓝色运动服,足踏老式黑色圆口布鞋,这一身打扮让人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但众人转念一想,凡是高人总都要有一点与众不同的,这是中国的传统,要是一点与众不同之处都没有那还称得上是高人吗?这一身“不俗”打扮才更显得此人绝对不会是伪劣的冒牌高人。
如璀璨群星一般漫天飞散的光点在击散了火雨之后,快速向着大师兄聚集而去,在他身后转了一圈聚向背部,最后在他背脊之上凝成一对硕大的光芒四射的翅膀缓缓合拢。
“天使啊!”一片乱哄哄的叫声几乎在同时响了起来,几位剑仙愕然回头,就见尚没有来得及撤出去的人群之中一堆老头老太正纷纷向着这边跪了下来,口中乱叫,大礼膜拜。刚才几位剑仙大展神威也未见他们如此膜拜,想是一来这本土的东西不值得稀罕,二来也显示出他们虔诚上帝信徒的身份,只不过一见到有翅膀的就当成天使,这教徒也未免太不合格了一些。
“天使?”大师兄微微一楞,背上的光翅缓缓收敛无踪,回头一笑道,“刚才我师傅跟在法国的老朋友联络了一下,那边也乱成一团,估计就算是天使能够出现也得先忙活他们老家那边,不会来这里的。”
这是峨嵋派首徒的正式露脸,只见他脸膛黝黑,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长相粗犷,一笑之间便露出两排足以够资格作牙膏广告的整齐雪白牙齿,安静的表情和语气与在场众人的慌乱恐惧形成鲜明对比。虽然衣着老土且别扭,但这回头一笑的魅力却足以抵消没什么品味的衣着所带来的不良印象了。
听到大师兄这么说,正拜得起劲的老头老太们都是一楞,其中一个老头反应很快,立刻问道:“那请问您是何方神圣啊?”
“我是一名峨嵋派的剑客,确切点说,是正在修行的初级剑仙。”大师兄郑重地自我介绍。
几个老头老太面面相觑,然后齐声大叫道:“那好,我们从此以后不信上帝改信剑仙好了。剑仙啊,保佑我们吧。”又是一通乱拜,以实际行动将中国人在信仰方面的实用主义传统发挥得淋漓尽致。
“除魔卫道拯救苍生原本就是我辈的使命,就算是不拜,我也会救你们的。现在请尽快离开,这里还很危险。”大师兄大约是没有受到过这种级别的尊重一时笑得合不拢嘴,语气也显得不是很庄重。
一听说还很危险,老头老太们立刻不拜了,以最快速度站起来跟在逃难的人群后面挤向那窄小的出口。
孙可怡这才有机会插嘴,惊喜地叫道:“大师兄,你的飞羽剑练到大成了吗?”
“还差得远呢。”大师兄笑呵呵地看了看孙可怡,又扫了秦柔、李方等人一眼,“师妹,几年不见,你可是大有进展啊。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吗?”
孙可怡刚想说话,忽听前方一声怒啸,循声看去,只见空中的光火散尽,显出一片绿莹莹的光芒。散发出绿色光彩的却是一张巨大光网,那犼宛如入了网的鱼儿一般陷入其中,扑翅膀、喷烈焰、刨蹄子、张嘴咬,使出了所有的本事,却就是无法摆脱。
那光网越缩越紧,好像有千斤重一般,压迫得犼的行动越来越困难,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只要光网完全粘在它身上,就是它的末日到来了。
眼看着犼陷入窘境,西王母却只是勉强伏在又蹦又跳的犼背上而没有任何举动,大概是受伤太重有心无力吧。
“师傅这天罗地网的工夫似乎又高深了不少啊,连犼这样的凶兽都能一网成擒。”孙可怡语气中充满了无限的敬仰。
大师兄喜气洋洋地说:“师傅这几年一直在苦心修行,终于突破瓶颈前进了一大步,相信至多再过五十年,就可以练化飞升,成为这数百年来首位成仙的修练者!”
“真的?那可得好好恭喜他老人家一下了。”孙可怡欢叫起来,表现得如同小女孩儿一般,叫了几声忽的想起来还没有为大师兄介绍在场的几位同道,尤其是秦柔那可是堂堂昆仑派的掌门,要是不介绍那可大大缺了礼数,连忙跑过去拉着大师兄的手笑道,“大师兄,我来给你介绍几位同道中人。”先把大师兄拉到秦柔面前,“这位是昆仑派现任掌门,秦柔小姐。秦掌门,这位是我大师兄,峨嵋首徒赵家保。”
赵家保看到仅在身上披着两件男式上衣的秦柔不觉暗暗皱眉,正思量着这女子怎么穿成这副样子,却听到孙可怡介绍这是昆仑派掌门,不禁大吃了一惊,自觉得有些失礼,连忙舒展开紧皱的眉头,换了副纯洁仰视表情,客客气气地道:“原来是秦掌门,失礼了,失礼了。”主动伸出手去的同时,心里却不禁直犯嘀咕,这昆仑派掌门倒是开放得很啊。
秦柔勉强站起来与赵家保握了握手,“赵师兄,客气了。”
“这位是青城派首徒李方,以前是我的中学同学。”孙可怡又介绍李方。
听到李方是青城派的,赵家保便笑道:“我刚刚才跟青城派吴掌门分手,她还叮嘱我帮着留意点她的徒弟呢,没想到这么巧就碰上了。”
“赵师兄见到我师傅了?”李方一听大喜,连忙追问,“她老人家现在哪里啊?昨天晚上一有事变,我就立刻跑去找她,没想到却扑了空,还以为她有什么意外呢。”
赵家保道:“吴掌门跟我师傅是老朋友,昨天晚上事情发生之后,她就去找到我师傅,与我师傅一同救下了好多人,现在她正在市郊……师傅的住处,与其它几位同道坚守保护昨晚救下来的人,我和师傅看到这边有事发生就赶过来看看。”
“我就说嘛,以我师傅的本事,这点小变故怎么可能为难得了她?那些小妖小怪的,见到她老人家还不得借两条腿逃跑啊。”李方听到赵家保的话这才算放下心来,自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这位是韩……”孙可怡正要为赵家保介绍韩侠,却忽听身后传来霹雳一声大响,好似紧贴着地皮响起了一个炸雷一般,震得耳中嗡嗡作响,以她的定力竟然心中一阵乱颤,禁不住双腿一软,差点没当场坐下,好在身旁的赵家保一把拉住了她,才算避免出丑。
“怎么回事儿?”孙可怡看到面前的秦柔、李方骇然变色,程逸仙、方扬等人应声坐倒,远处逃难的人群更是稀里哗啦的摔成一片,连忙抬头去问师兄,却见赵家保正双眉紧锁看着身后声音响处,便也连忙扭头看去。
空中正散飞着细碎的绿色光点,如流星似烟花,亦幻亦灭,漂亮异常。
束缚住犼的绿色光网已经消逝不见,原本有气无力地伏在犼背上的西王母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子,右手高高举起,手中擎着一团如同火炬般不住伸缩的光团,光华竟好像实质流水一般四下流溢。
脱了困境的犼仰天长啸,再也顾不上攻击缓台上的众人,振起双翅向高空落荒逃去。
赵家保目光一缩,腾空而起,背上光影闪动无数光点涌出汇成一对光翼,刹那间追到近前,大喝一声,背上光翅化为万千漫天光点,带着密集的尖锐啸声如同狂风暴雨一般从四面八方袭了过去。
西王母怒喝一声,奋力挥动手中光团,带起千百条透明带子般的光条在空中飘动飞舞,将自己与犼上上下下护得严严实实,形成一个宛如大鸡蛋般的保护罩。
光点争先恐后地撞在鸡蛋状保护罩上,发出一声接一声好像几千几万响爆竹炸声般的细密爆裂,在透明鸡蛋表面激起一片片涟漪,漾漾而开,化为连续不断的波动。
犼乘机振翅高飞,急急向着远天而去。
赵家保紧追不舍,不断加强攻势,光点在空中高速密集的运动,使光迹连成一片,远远看去竟如同一巨大无匹的光柱在一下下重重撞击着那个内部烈焰翻滚的大鸡蛋。
但任赵家保如何努力,那看似薄薄一层的大鸡蛋却就是不肯破,牢牢护着一人一兽。
赵家保眼看敌人越飞越远,不禁又急又恼,忽的扯开嗓子大吼道:“师父,你没挂掉吧,快点出手啊,要跑掉了。”
“小兔崽子,没大没小,居然敢咒我挂掉。”远空处一声怒喝,一道七彩虹迹弯弯划过锃蓝天空,眨眼工夫来到近前,正与大鸡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处。
轰隆一声,好像是两列火车相撞,震得天地似乎都摇晃了一下,空中以撞击点为中心起了一圈透明的波动向着四面迅速扩散而去,所过之处,漾得急雨都好像撞在山石上一般溅起细碎水花发出轰轰急响。
两团光影在撞击处闪出,一上天一入地,向着相反的方向急速飞散。
落向地面的在接近水面处堪堪停下来,正是犼与西王母。
便见西王母的身子便好像暴风中的纤草一般不停晃动着,满头长发纷纷断碎四散飘飞,面上七窍流血,说不出的可怖,手中光团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现出真身,却是原本别在她头上的那件玉饰。
犼身周火焰暗淡到了微不可察的程度,身上大块大块的鳞片脱落下来,落出筋肉,鲜血长流,吃力地扑着翅膀勉强保持停在空中。
飞上天的在空中轻轻一翻消去撞击的力道,然后一闪身出现在了赵家保的身旁,却是一个面相慈和身材中等的老人,身着一套样式跟睡衣差不多的蓝白格子宽松套装,赤双足踏着一对拖鞋,这打扮看起来好像是刚刚起床,倒是那一大篷现代人少见的白胡子,给其凭添了几分仙逸之气。
那老人一停下来,不由分说举起手冲着赵家保的额头狠狠凿了下去。
赵家保躲闪不及,哎呀一声被打个正着,捂着脑袋大叫道:“师傅,你做什么?”
“你个小兔崽子,有点事儿就叫师傅,你学的那些本事都用来拣破烂吗?”峨嵋派掌门怒气冲冲地道,“明知道刚才我的天罗地网被破,得容我顺顺气,还一个劲的鬼叫什么?真是给我峨嵋派丢脸。”
“是,是。”惧于师傅的淫威,赵家保不敢反驳,只是揉着脑袋连声答应。
看到弟子听话,峨嵋掌门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而冷冷地望着下方陷入绝境的一人一兽,以居高临下地态度喝道:“西王母,投降吧,咱们绝对会遵守日内瓦公约优待俘虏的。”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叫我投降?”西王母不知道什么叫日内瓦公约,但以她半人族的领袖身份,怎么可能向几个籍籍无名的人类投降?她这么一说话,嘴里便涌出更多的鲜血来,“放马过来吧,让我看看你们人类这几千年倒底还有些什么长进。”
峨嵋掌门神气地一捋大胡子,冷笑一声,“我们人类就算是还只有千年前的水平,也足够对付你们半人族的了。当年大战不知道是谁最终赢得了这个世界?神魔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的接受了流放到异界去的命运。”
“呸!”西王母冲着峨嵋掌门吐出一口血水,怒道,“就凭你们这些渺小的种族也配占有这个世界?当年若不是你们连用诡计离间四大族,怎么可能轮到你们这些低等种族来拥有这个世界!跟你说这些等于对牛谈琴,以你们短暂的生命怎么可能知道当年的事情呢。”
“这正是我们胜过你们的地方,虽然我们生命短暂,但我们整个种族的生存延续能力却强大无比,而且我们能够通过学习累积先人的知识经验,不断进步,一代更比一代强,而你们却做不到这一点。这天下早在五族初生这时就已经注定属于人类了。”峨嵋掌门正气凛然大喝着,颇有点人类优越论的感觉。
西王母心有不甘的怒吼道:“无耻,你们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光明正大,除了靠着跟蝗虫一样的繁衍能力和人多势众、借助外力还有什么本事?单打独斗你们谁是我的对手!”她实际上是等于败在了轮车战上,这让她怎么可能服气呢?其实这也是因为她刚从诅咒中苏醒过来,力量没有完全恢复,要不然她也不可以能落败。
峨嵋派掌门对于西王母的这句话不屑一顾,“有道是成王败寇,败了就承认失败好了,哪来的那么多借口?”
“师傅,不要说了,一会儿等她回过气来,可就不好对付了。”赵家保在一旁低声提醒着说得兴起的掌门师傅。
“知道。”峨嵋掌门应了一声,缓缓举起手掌,却好像想起什么,在空中停了下来,乐呵呵地道,“你可别说我乘人之危哦,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可向来是我们人类的优良传统,我现在要不对付你,以后只怕就难找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种无耻的话被说得如此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倒也是少见,西王母气得脸色发青,强自提力准备迎战,但方一动力,却闷哼一声,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来,一时间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更别提准备作战了。
二楼上原本打算看一出英雄高人对抗邪魔歪道好戏的观众们面面相觑,感觉眼前这一幕更像是看电视时不小心播错了频道刚好碰上一出反派逞凶的老套戏码。
“哈哈,趁你病要你命!”峨嵋掌门正气凛然地大喝一声,挥手处带起一道七彩光迹,划起一道弯弯的彩虹,落向西王母。
犼扯着脖子发出一声充满了愤怒与无奈的悲嘶,勉强向旁闪去,同时自口中喷出一道微弱的火焰迎向彩虹。
火焰一触即散,彩虹全没阻挡地击向西王母。
束手待毙的西王母虽然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但出于王者的骄傲,仍勉力挺直身体,毫无畏惧地迎向那美丽却致命的虹迹。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金光疾射而至,不偏不倚正中彩虹顶端,便听叮的一声清响,宛若银铃鸣响,余声缭绕不绝于耳,竟是说不出的动听。
彩虹便好象光束射在镜面上一般猛得顺原路折回。
金光在空中翻滚着斜飞而去,现出原形,却是一支金色长箭。
峨嵋掌门轻“咦”了一声,抬手收回彩虹,沉声喝道:“何方妖孽,滚出来吧。”
好像是应答喝问一般,峨嵋掌门话音刚落,远处猛然响起呜呜的号角声响,声音高低起伏,节奏鲜明,雄壮激越,宛如一首铿锵战歌,让人听了不禁热血沸腾。
远方在视线尽头的一片水色之中忽然涌起一条黑线,如浪头一般滚滚而来,眨眼的工夫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道填满,如同借着风势的乌云一般向着剧院方向迅快涌来。
众人看得清楚,那黑线竟是大排的人头马身怪物,披战甲,举长矛,挽强弓,持圆盾,如同古装电影里的军队一般列着整齐阵式大踏步而来。
在人头马阵之后,则跟着众人从早上杀到现在却杀之不尽的无数妖异怪物,喧嚣跳跃着,将街道间、房舍上全都占满,挤挤挨挨密密麻麻,一眼望去竟是不见边际,怕是足有上万之数。
二楼上的众人正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惊乱不已的工夫,忽听有人大叫着从一楼的正门跑了进来,“不好了,来了好多的人头……”一进门,喊声却好像被关掉的录音一般突然断掉了。
众人向楼下看去,只见一名年青的士兵正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因少了一半剧院而视野开阔的世界。
“金猛,什么事情!”回过神来的方扬大声喝道,其实他也知道这名士兵跑进来是报告什么事情,但是部下那种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他心里很不爽,这种时候士兵的镇定不仅仅代表着他们的素质,更重要的还在于可以安定那些平民脆弱的神经。
正在发呆的年青士兵金猛听到方扬的大喝立刻想起自己跑进来的目的,一抬头,正看到上司在二楼破破烂烂的缓台上探出头来,怒气冲冲地望着自己,连忙啪的一个立正,直挺挺的站在齐腹深的污水中,大喊道:“报告上校,数量庞大的人头马部队正从各方面包围过来。”这其实是废话,任谁都能看到前方开阔的视野之中妖异无比的人头马士兵正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沿着大街小巷冲来。
“命令各小队准备作战!”方扬皱着眉头大声喝道,“联系基地,问他们运输机出发了没有。”
“是!”金猛冲着上方的指挥官敬了个军礼,然后转身顺着那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大门跑了出去。
“他***,先宰了你再说。”峨嵋掌门忽然好没修养的怒骂一声,猛一挥手,身周飘起十几条如同绸带一般的彩虹,呼啸着击向西王母。
但就在同时,金光再起,如同数道金色流星划过天空,一一地撞在彩虹之上。
叮叮鸣响连成一串,好似珠落玉盘一般密集连绵悦耳动听。
这一回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又急又准的金箭竟是从水底下冒出来的!水花翻滚之间,一支支金箭破浪而出,不光射向彩虹,而且同时袭向了空中的赵家保和峨嵋掌门。
峨嵋掌门冷哼了一声,彩虹飘舞,将金箭全都拦下。
赵家保背后光翼猛得伸展开,轻轻舞动之间,化为漫天的流星,呼啸着冲向金箭射出的方位。
耀目流光聚成慧星般的光柱一头撞进水底,便好像在水下引爆了颗水雷一般掀起冲天的水花。
翻飞水浪之间一团模糊怪异的黑影猛得自水下窜出,数道金光自其身上迸射而出,直冲向峨嵋掌门。
“雕虫小伎也敢前来卖弄!”峨嵋掌门大声呼喝,满天彩虹轻轻转折飞旋之间,便把所有的金光都挡了下来。
但那黑影就在射出金光的同时,闪身冲向了赵家保,不过眨眼的工夫,就已经冲到近前,挥动着一件样式奇特弯曲武器当头砸下。
赵家保的飞羽剑刚刚把水下掀了底朝天,尚未来得及收回,手中没有什么御敌的武器,看敌人来势凶猛不敢硬抗,转身就闪,但他刚一转身,头顶风声疾响,那武器已经当头砸了下来。
这时便可以看出久在和平环境中即使是练了再高深的功夫,在真正做战之时也缺少临机应变的经验,这一不可忽视的问题了。
赵家保的本事当然不止飞羽剑一项,但面对偷袭却全都没用上,百忙之中勉强一侧头,那兵器夹着风声结结实实砸在了他的肩头上。
碎裂声响起,血光四射,赵家保痛得大叫一声,不敢硬抗,顺着那股力道向斜飞出去,才算勉强保住臂膀没有被砸掉。
看到赵家保受伤,二楼上的众人发出一片惊呼,尤其以孙可怡的声音最为突出。
此时峨嵋掌门已经将金光击落,看到徒弟受伤,不禁怒喝一声,伸手一招,满天彩虹全都一窝蜂的冲向偷袭者。
那黑影一击得手却不恋战,抽身便撤,速度之快远愈玄蜂,不过轻轻一闪,便到了西王母旁边,停下身来长笑道:“刚刚醒过来就见这边打得好热闹,还以为有什么大阵势呢,结果过来一看却只是几只小虾米。几千过去你们人类的本事却不进反退,这世界定是我们的了。”
众人这才看清那黑影的样子。
这也是一只人头马,一头绿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长得倒是相当英俊,只是脸上挂着让人一看就觉得讨厌的得意笑容,给人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他身上的皮肤并不像其它的人头马那样是灰白色,而是色彩斑斓有如虎纹,马背上伸着一对鹰样的翅膀,手中持着张金光闪烁雕着繁琐花纹的长弓,背挂箭筒,往那里一站,简直就跟星相里的射手座形象一模一样,看起来颇有几分神异气派。
峨嵋掌门收回彩虹,注视着那长翅膀的人头马,冷喝道:“英招!”
“错了。”人头马继续挂着那让人讨厌的笑容道,“英招是我们一族的总称呼,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襄,这个名字会成为你们永远的噩梦。”
峨嵋派掌门不屑地冷哼一声,一面紧盯着这只自称为襄的人头马,一面问道:“家保,怎么样,要不要紧?”
“肩骨好像碎了,半个身子都发麻,师傅我帮不上你了。”赵家保满头都是冷汗,托着胳膊不敢乱动。
“下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听了师傅的吩咐,赵家保转身勉强往楼台飞去,孙可怡有心想去接他,但刚刚累得筋疲力尽,到此时仍没有缓过气来,根本没有余力跃起,只能焦急担心地看着赵家保歪歪斜斜地往回飞,尽可能的往楼台边沿挪着,伸长手臂准备在第一时间接到赵家保。
打发走了徒弟,峨嵋掌门右手轻轻伸到身前,手掌心上冒出一弯迷你型彩虹,对着襄道:“记住,我是本代峨嵋掌门冯白楚。无耻之徒,竟敢偷袭我徒弟,你以后都不会有做噩梦的机会了。”
襄再次发出得意的大笑,“偷袭无耻吗?这还是我跟你们人类学的呢。要说无耻的话,世间所有生灵加起来也没有你们人类无耻。你说呢,西王母?”说着扫了西王母一眼,语气中大有殷勤之意。
但奇怪的是,死里逃生的西王母面对救命恩人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看起来比刚才面对着死亡时还要紧张,听到襄的问话,她从鼻子里低哼了一声,却没有回答。
襄自讨了个没趣,脸上表情便显得讪讪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光彩,转头冲着冯白楚叫道:“你竟敢想要杀害我半人族之王,今天让你死无全尸。”从箭筒中抽出一支金箭,张弓搭箭对准冯白楚。
此时远方的人头马部队已经到了近处,随着号角声一停,便齐刷刷的列队站在襄的身后,纷纷弯弓搭箭,只不过箭尖都冲着地面,没有进入攻击状态。一杆标着人头马图案的蓝色旗帜随即高高的竖立起来。在人头马队伍后面,蜂拥而来无穷无尽乱叫乱嚷没有一刻安分的怪物大军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似乎都在关注着双方主将的即将发生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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