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看见王善还在店铺门口等待,江漓漓饶有趣味地问道:“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不会是等我的吧?”
王善讪笑道:“大人,小人在此正是等大人。”
江漓漓停下了脚步,转头望着他,”我现在没什么地方要找,你等着我有什么用?倒不如去勒索几个外地人,也好收回你那五十两银子的本钱。“
王善苦着脸,“小人刚踢到铁板上,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做那等事儿?”
江漓漓笑了一声正要离开,王善连忙跑过来说:“大人你看这天色渐黑,倒不如让小人给你找个落脚的客栈住下吧。你放心,小人对这洛阳城熟悉得就跟自家院落一般,哪家客栈好哪家客栈坏我一眼便知!”
江漓漓正准备说自己是有落脚点的,可是又一看现在天色确实渐昏,而从城东到城西客栈只怕也得要两个时辰,便应了下来。
王善确实是最为通晓洛阳城的那一类人,没绕几个弯就到了一家客栈,从客栈里边的装潢、桌椅摆放以及墙壁上的挂饰来看,这个客栈确实也蛮不错,只是这类客栈不会太贵吧。
看着江漓漓望过来的眼神,王善连忙解释道:“这间客栈的老板我认识,价格在这边是最公道的,而且凭着熟人的脸面上,肯定也会少不少的钱。“
江漓漓没故作清高地解释说自己不在意价格,反倒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之后走进客栈里边。
客栈里边有不少的武人正吃酒谈笑,江漓漓一向对这种毫无目的的吹牛打屁不感兴趣,也不会像张九龄一眼凑过耳根去偷听,便找了一个临窗的安静地方坐了下来。
看见江漓漓坐下之后王善便道:“那大人今晚就且先歇息着,小人就先离开了。”
江漓漓没理会他,喊了一声小二。
人们就叫酒楼里边的杂役为小二,其实很少有人晓得“小二”这个称号有什么意义,可懒得去猜想。其实道理很简单,一家店面里边掌柜为大,杂役为老二,或许只是觉得“小二”这个名字极为贴切,这店小二的称号也就慢慢流传开来。
话音落下没多久,就看见一个肩上甩着一条毛巾的杂役小跑过来。这小二先前望见王善对着少年点头哈腰的模样,晓得江漓漓自然不是什么邻家小子,不敢怠慢,点头哈腰问道:“大人,您需要一些什么?咱们店面里边的口水鸡是最为有名气的!”
“那就来一份口水鸡,再上半壶茶。等会给我收拾一间客房,今晚我在这儿住宿。”
“好勒!”小二应了一声之后赶紧跑去准备了。
这时候坐在江漓漓旁面不远的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男人转过头来看着江漓漓,“你跟狗不理是什么关系?莫非你是哪里来的富贵人家?”
江漓漓听到这话儿撇过头来看了那个汉子一眼,咂咂嘴没回话。
那个瞎眼男人饶有趣味地笑了笑,“看你穿着不似富家公子,怎么狗不理就任凭你使唤?”见到江漓漓没回话,他似乎是自顾自地大声说道:“狗不理那人我可是晓得的,凭着你这一身破烂衣物,那人根本就不会理会你!若是他心情不好指不定还得要找你的麻烦,这都是说不准的。我想想看,不会是那个小子找你麻烦被你揍了一顿之后才对你点头哈腰的吧!“
江漓漓回话道:“关你屁事儿!”
瞎眼男人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还真是一个有脾气的小子,莫非是被我说中了?哈哈,就凭你背上的那一把木刀?木刀打在人身上痛么?“
江漓漓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你要不要试一下?”
瞎眼男人还未回答,就听见远远传来一声喊,“我就晓得独眼龙你在这儿,怎么,没钱去红楼了?”
循着声音望去,是一个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腰上挎着一把绣春刀,身着紧身武服,倒也有几分萧萧武林刀客的气质。
被称作独眼龙的瞎眼男人笑了一声,“说的不错,昨儿个跟钟家小三他们玩色子,被他们合伙将我兜里的钱骗的一干二净!这不就只好来这里吃酒了,还是赊账。“
那中年男子来到独眼龙桌子旁坐下,“总赊账也不好,店家也是小本生意,哪能经得起你成天赊账?”
独眼龙狡辩了一句,”我又不是不还,等我发达了之后两倍还他也好!“
“谁晓得你什么时候发达?”中年男子笑了笑,“这顿算我的。”
“那成!”独眼龙一乐,拍拍桌子喊道:”小二再来一坛十年女儿红!这回可不是赊账,方才没听见么?算我这兄弟的!“
那两个男人闲聊起来,江漓漓也懒得再跟那个独眼龙顶杠,这会儿菜也上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之后大口吃起饭来。
只是没多久,那两个男人的话题就转到了江漓漓的身上。
挑起话头的还是那个闲的无聊的独眼龙,“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能说说看你是怎么揍那狗不理的么?“
那中年男人听着独眼龙这话撇过头来看了江漓漓一眼,原先还以为是一个青年,没想到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小子,便致歉道:“小兄弟你别理会他,他吃多了就就是一副这种脾性!”说完之后又转头对那独眼龙说:“你跟一个小孩子扯什么?好玩是么?有这闲心倒不如去做一趟镖客,也能给你赚个吃花酒的钱,总比得过跟钟家小三打牌来得好!”
独眼龙微醉,“你晓得什么?我不就是跟人说两句话罢了,这有什么?况且你方才是没看见,狗不理那种人对这小子点头哈腰,像极了钟家小三时常带在身边的那个跑腿子。我就纳闷了,这小子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怎么那狗不理就对他言听计从呢?”
中年男子微微皱眉,稍稍留意了江漓漓两眼,确实觉得这件事儿有些不寻常。只是倒是也懒得跟一个小孩子较劲,便对独眼龙说:”随便你吧,吃醉了酒就是这样一副脾性。这也是在自家地盘这边,若是出了外边还是这副模样可少不了你吃的苦头。“
独眼龙笑了笑,“这不是我就不出洛阳城这三寸地方了么?不仅如此我吃酒时候都没有出过城东,城南那块地儿我更是去都不敢去!”说完吃了一口酒,觉得有些无聊,便摇晃着醉步走到江漓漓那张桌子前坐下,笑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江漓漓脸色微沉。
“哈哈,刘老弟你看,他还给我使眼色呢,是我长得不够凶神恶煞么?”独眼龙故作一副凶恶的模样嗷了一嗓子,倒是将自己逗笑了,笑够了之后又看了一眼江漓漓背上的木刀:”嘿,你该不会是听说了那个一路从扬州打到洛阳的那个老狗儿吧,我可给你说,那个老狗儿确实有几分本事,可模样生得却不咋滴!若是学那老狗儿背木刀,倒不如学学那青衣谢行之与双面大魔头,那l两个人怎么也比老狗儿生得好看!“
“成了成了。”看着江漓漓脸色愈加不好看,那大致是姓刘的中年男人起身将独眼龙拉开,“少说两句,这女儿红还管不住你的嘴么?”末了又对江漓漓笑道:“我这兄弟其实人还是蛮不错的,只是一吃醉了酒就要说胡话。小兄弟你多多担待两句!“
江漓漓嗯了一声,将伸向背后的左手重新放在桌面上拿起了碗。
只是没有清静半会儿,就只看见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剑客走了过来,那剑客脸色白净,身高八尺有余,端得一个形貌屹立的美男子。
那人走到江漓漓面前,“我认得你!”
江漓漓抬起头,皱了皱眉头。
这剑客自顾自地说:“我认得你,我在苏州城中看过你的画像,那时候只以为你长得年轻,没想到确实是一个小孩子!”
苏州?江漓漓没起身,脸色如常,可双腿却绷紧了。
“虽然是一个小孩子,可总归不能让你太过嚣张,不然我们苏州武人的脸面往哪里放?吃我两剑,看在你是一个小孩子的份上我大可通告苏州武人文士,这事儿就算完,如何?”
江漓漓还未做声,就听见旁面传来一声嘲笑:“刘老弟你看,我就说我做得不为过吧,你看看,为难一个小孩子这种事儿苏州人可是做得多了!“
听到这话剑客的脸上有些不好看,转过头来冲着那兴致有些高的独眼龙沉声道:“这是我们苏州人的事儿,兄台可不要管闲事!”
“哈哈哈,苏州?苏州不全都是一群只会读书写字的软蛋么?竟然还这么有底气,难道是我听错了?”独眼龙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打了一个酒嗝,抬起头来还是笑,“只是你莫不是忘了,这块地儿,可是洛阳!!”
话已至此,那刘姓刀客也站起身来,“兄台还是就此别过吧,无论你们苏州还是咱们洛阳,可为难一个小孩子这种事儿总归说出来不大好听!”
“没没没!”独眼龙借着酒性笑道:“只怕在他们苏州这种事儿不丢人,可这种事儿你去苏州做去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入乡随俗,在洛阳,这种事儿还是要少干!咱们洛阳人可没几个看得过眼!”
那剑客环顾了一周,看着周围的武人全都看着他,晓得这事儿只怕闹大了,便冷哼了一声,“入乡随俗,这句话说得好!既然两位兄台如此做派,那在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几位以后若是到了苏州,可是记得学吟诗作词!”
说完之后这剑客拂袖而去。
“吟诗作词?这有什么难的?一杯女儿红,两朵大梅花!刘兄你看看是这么做的么?”独眼龙自顾自地哈哈大笑,又吃完了一本酒,转头看着江漓漓又揶揄道:“那人我可是晓得,是爬到了第三山的武人,你怎么又惹到了那人?那人还说是苏州人的事儿,你该不会是抢了苏州的文魁吧!哈哈。”
江漓漓仍然是板着脸,“有你事儿?”
“刘老弟你看看,这小子好不识趣!好没有义气!”独眼龙也不恼,就只是吃酒,没多一会儿就醉话连篇了,嘟囔着说着他娘的女儿红劲儿真大!
估摸着先前都只是微醉,这会儿是真醉倒了。
瞧着独眼龙这副模样,那刘姓刀客无奈地笑了笑,又转头对江漓漓说:“小兄弟你也是学刀之人?”
江漓漓对这个男子有些好感,便回答道:“没错。”
那刘姓刀客倒是没有在江漓漓的那把木刀上牵话题,“若是学刀的话,有机会就去城北的那面断墙那边去看看,只要是武人,去看过那面断墙都有些用处,对刀客剑客则更甚。若是能凭着那面断墙悟出一两分剑气刀意的话,必定前途浩荡,所谓一步登天不在话下。”
江漓漓点了点头,问道:“你晓得那面墙叫什么么?”
刘姓刀客吃了一口酒,“原先那面墙叫什么我不晓得,只晓得这会儿洛阳人都管它叫做一步楼!”
一步登楼莫寻梯,平空起,上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