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瑶没觉得自己此时动人到哪里去,她只觉得狼狈得不行,这个时候什么都顾不上,只想好好的好好的好好的休息一下。
三分钟之后,陈晴朗见她仍在那里大口喘气,就有些担心的走过去,看到她眼睛里仍然有着神采,才放下心来:“感觉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问题大了。
陈瑶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从未有过的虚脱感,全身的汗水仿佛都蒸发了出来,身体表面湿润无比,里面却干燥的有团火在燃烧。
“水……”她有气无力的道。
声音都透着无力和干涩。
陈晴朗赶紧去接了杯温水,走到陈瑶跟前蹲下:“能坐起来么?”
陈瑶感觉胃里翻腾不已,有些想吐,这个时候根本不想动,一动就感觉会呕出来。
陈晴朗感觉到她的痛苦,也没扶她起来,去找了个勺子,一勺一勺喂给她。随着温水的下肚,那种翻腾的感觉终于压下去一点,但头还是很晕,浑身都感觉难受得不行。
陈晴朗一边给她喂水,一边道:“刚才我就跟你说,让你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就是不听,非要逞能。现在知道运动过度是一种什么感觉了吧?会死人的知道么?”
陈瑶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张嘴不住的喝着勺子里的水。
一杯水喝完后,陈晴朗觉得她的脸色好了一些,就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
陈瑶无力的眨眨眼睛,然后就闭目不说话了。
陈晴朗就干脆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有些发黄的脸庞,微微摇头。
这小姑娘啊,真是太倔了,也太执着了,一套功法,非要彻底练会才愿意休息。可是太上龙虎诀哪是普通的功法,其运动量之大之剧烈,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承受的住的。
又过了几分钟,陈晴朗看到她的脸色趋于正常,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就道:“到沙发上休息会儿吧?地上太凉了。”
陈瑶无力的吐出三个字:“不想动。”
陈晴朗试探的问:“我抱你过去?”
陈瑶睁开眼睛,一脸嫌弃加警惕,拒绝:“不要。”
“……”陈晴朗无语:“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不要。”
“……”陈晴朗没办法,把几个沙发的座垫都拿下来,铺在陈瑶的旁边,“翻滚吧少女!”
陈瑶无力的翻个白眼,就地一滚,结果没滚上去,趴在垫子沿没力气了,陈晴朗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等陈瑶瞪他,抓住她的胳膊一拉,就将她拉到了沙发垫子铺成的简易床上。
陈瑶趴在那里,挺翘紧绷的臀部就又成了焦点,陈晴朗努力将目光移开,盯着她的侧脸:“还喝水么?”
陈瑶“嗯”了一声。
陈晴朗就又去接了杯温水过来:“要不要喂?”
陈瑶伸手把杯子拿过来,仰头就喝,喝进嘴里的没多少,流出来的倒不少,水顺着下巴尖一直往下滴,沙发垫子都湿了。
陈瑶烦闷的叫了一声,翻个身坐起来,一只手拿着水杯,另外一只手撑在身后,就像半躺一样,举着杯子喝水。
这次漏出来的水就直接顺着下巴脸颊流到脖颈上,然后又顺着脖颈往下滑,从背心领口钻入胸中。
陈晴朗没有办法再看下去了,站起来到窗口抽烟。
陈瑶喝完水,放下水杯,又软着身子躺下去。
真是累惨了。
休息了差不多二十分钟,陈瑶才终于有力气爬起来。不过,仅仅是力气恢复一点而已,疲惫感比之前更甚,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没有精神,而且整个身体都像连续劳作了三十六个小时的机器,骨头酥软,肌肉酸痛,一走路,腿就是一软,手一抬,整个臂上的肌肉都在叫痛,她到卫生间小解的时候,真的想坐在那里再不起来。
等到胡乱洗完澡,那种肌肉的酸痛感更甚,如果不是陈晴朗是个男的,她真的就想在这里先住上一晚了。
刚换好衣服,陈国伟就来了电话,叮嘱她一定要把陈晴朗带过来。
陈瑶有气无力:“我知道了。”
“瑶瑶,我怎么感觉你那么累啊?”陈国伟关心的问。
陈瑶道:“没事儿……也不知道我是在练武,还是在学医。”
陈国伟心疼道:“你别这么拼命,学习也是要循序渐进的。”
陈瑶叹了口气:“没见过这么学医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整我。”
陈国伟语气就变得严厉:“小陈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他的本事爸爸是知道的,一切高超的本事,都需要吃大苦头才能练会。你就不要多想了,跟着小陈好好学本事就行了。等到日后,你会知道自己有多幸运的。”
陈瑶疑惑的问:“他真的有这样厉害?不过就是一个医生而已嘛。”
陈国伟也不说破:“以后你自会知道的。”
陈瑶没见过老爸这样重视过什么没什么地位的人,看到他对陈晴朗是这种态度,脑子里就多想了一些,或许,自己师父的本事,并不只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又跟陈国伟说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陈晴朗拿出吹风机给她:“把头发吹干,我送你回去。”
陈瑶接过来,胡乱的吹着:“爸爸想让你在家里吃饭。”
“明天吧,东西还没搬完呢。”陈晴朗道。
陈瑶不管:“你到那里跟我爸说吧。”
到了之后就走不掉了,陈国伟不仅把做饭的大师傅请好,连陪客的人都请好了。
都是体制内牛逼的人物,其中还有张裴裴的父亲,江家老三,江厉生。
陈晴朗和张裴裴的事情,上层圈子大多人都知道,毕竟无论是江舒情,还是张裴裴,很多豪门旺族都在惦记着,其中无论谁找了男朋友,那些大人物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而且因为张裴裴的这个男朋友是江老爷子承认的原因,倒没有人敢找陈晴朗的麻烦。最重要的是张裴裴以前有厌男症自闭症之类的心理病症,这个大家都知道,人家好不容易愿意敞开心扉,要是再把人家拆散,那张裴裴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正常人格,估计又要彻底毁灭。那个时候江老爷子若追究起来,没有人会有好果子吃。
要是把张裴裴换成江舒情,陈晴朗早不知道被多少人找了麻烦。
就算他是修道者,也总有人不惧。
这年头什么武器都有,修道者再牛也是人,真要敢滥杀无辜,政府肯定可以制裁掉。
稳定压倒一切,政府不可能允许超能力者脱离自己的控制。
江厉生和陈晴朗其实也见过一次,就在绿僵授首那晚的庆功宴上,不过江老爷子不喜欢他,他也不敢随便乱说话。
就算想考校陈晴朗,都没有那个资格。
江老爷子定下的孙女婿,哪有他挑三拣四的份儿?
不过今天嘛,他的地位就超然起来,这次拜师宴,主角是陈晴朗和陈瑶师徒,主人是陈国伟,这都算是本次酒宴的重要人物。
而江厉生,是陈晴朗的老丈人,这身份,说起来比任何人跟陈晴朗都亲近,也更尊贵。
所以让陈瑶简单敬酒拜师之后,大家都将说话的重点放到陈晴朗和江厉生身上,所谈的事情,自然是陈晴朗和张裴裴的感情之事。说笑着问什么时候结婚,恭喜江厉生找了这么一个好女婿,诸如此类的话。
但其实江厉生对陈晴朗,并不感冒。
因为陈晴朗看他的眼神中,并没有丝毫的尊敬,甚至,连不卑不亢都不是,而是一种鄙视,一种厌恶。虽然那种情绪掩藏的很好,但因为是针对他的,所以他能清楚的感知到。
他能猜出来陈晴朗这个态度的原因,因此更加愤怒。
你一个当女婿的,有资格对老丈人的风流往事心生怨恨么?
大家都是男人,平日里心里想的是什么,各自都清楚,既然都不是好鸟,有什么资格对别人鄙视厌恶?
最让他气愤的是,他甚至不能对这个态度的陈晴朗发脾气,因为这个女婿,是老爷子认定的,他对陈晴朗发脾气,挑他毛病,就是说老爷子眼光不行,说老爷子识人不明。老爷子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会很气愤。他本来就不得老爷子喜欢,要是再在这件事情上得罪了他,那以后在家中的地位,就更是直线下降。
而且,这家伙是修真者,听说很受叶司令的器重,要是因为他得罪了叶司令,那更是不值当。
不为自己着想,得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他对自己的两个女儿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对江凯乐,绝对是宠爱有加。
在接到陈国伟的邀请时,他对陈晴朗其实更气不打一处来。
你身为裴裴的男朋友,一点本事都不传授给自己小舅子,反而去收别人的女儿为徒,这简直太不像话了,到底有没有把妻家放在眼里?
所以他对陈晴朗其实意见很大,但现在却不能发任何脾气,当真是心中窝火,面对别人的奉承,也只能呵呵笑两声,真是有苦说不出。
不过在喝了些酒之后,有些事情,就憋不住了。
在众人喝完一轮酒,开始吃菜的间隙,江厉生看着陈晴朗,皮笑肉不笑的道:“小朗啊,你觉得凯乐那孩子怎么样?”
陈晴朗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就随口应道:“挺好的啊,一表人才。”
“呵呵,看来你对他的评价倒是挺高的。”江厉生道,“那你觉得,如果凯乐跟着你学本事,会不会让他更能充分利用自己的天资聪颖?”
陈晴朗咀嚼的动作一顿,这才知道他玩的是哪一出。
不过天资聪颖……呵呵,真是不知道谦虚啊。
“凯乐……还是需要再打磨几年,他现在性情有些跳脱,本事太大,不是好事。”陈晴朗平静的道。
一语激起千层浪。
这年头,哪有女婿敢拒绝老丈人要求的?而且这话,说得也实在不怎么好听。
大家都是老油子,就算陈晴朗没挑明,也已经知道他对江凯乐是什么评价了。
纨绔子弟,张扬跋扈呗。这样的人本事大了,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这评价到底客不客观先不评,但就这样在老丈人的面前说小舅子不好,可就是在打老丈人的脸了。
凡是聪明点的,都不会在人家面前说人家孩子坏话,一是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孩子是最好的,绝不许别人说半个不字。二是说人孩子不好,有批评父母只生不养只养不教的嫌疑,其实是很严重的一种侮辱了。
平常的人只感觉到那个时候会生气,但不会想太多,但生气原因,究其而论,就这两条,会觉得别人践踏了孩子的尊严和自己的尊严。
这是很让人生气的事情。
当然,如果陈晴朗和江厉生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这样说顶多是说他情商不高,不会说话。但是两人现在是女婿和老丈人的关系,这样一来,其中端倪,就可见一斑了。
陈国伟顿时就后悔不迭,早知道陈晴朗和江厉生有矛盾,怎么着也不能把他给请来啊。
这下完了,再吵起来。
他赶紧打圆场:“年轻人嘛,都有些不够稳重,谁家孩子都一样,不过随着经历的事情多了,总会懂事起来的。”
大家也都附合:“是啊是啊,现在孩子都这样。”
江厉生脸上虽然依旧笑呵呵的,心中却早已怒不可遏。
也懒得说什么委婉的话,直接就道:“小朗你是说,如果现在凯乐跟着你学了本事,会整日闯祸,不干好事了?”
陈晴朗不客气的道:“说整日闯祸有点严重了,不过从小娇生惯养嘛,本事大了,性情会更难打磨。到时候年轻气盛,招惹是非,也是难免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还是沉淀一下的好。”
江厉生连象征性的笑容都挂不住了:“以我们江家的势力,就算招惹是非,又如何呢?我们难道还兜不住么?”
所有人都是皱眉,这江家老三,一辈子活狗身上去了。
也怪不得江老爷子不喜欢他,不会做事就算了,连话都说不好。
就刚才这话要是真传出去,江老爷子少不得要被上面敲打。
陈晴朗对江厉生真是无语了,这种人,他就算想尊敬,都没有办法。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别的话说。不过有句丑话,做晚辈的得说在前头。”陈晴朗将筷子放下,眼睛盯着江厉生,“我这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学的,其中凶险曲折,非常人所能想象。苦累倒是小事儿,危险才是最可怕的。若是凯乐哪天一个不小心……到时候,您可不能怪我照顾不周。”
寒风乍起!
陈晴朗这话不敬到了极点,宛若突然发出的一支冷箭,让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嘶……
在座众人,无一不吸凉气。
这小子,好大胆。
江厉生更是愤怒的直接拍了桌子,牙齿都咬出咯咯咯的声响:“岂有此理!”
“这世界有些事情,本就是没有道理的。我所走的这条路,步步惊心,九死一生,稍有不慎,就灰飞烟灭。无论是贫家苦儿,还是富家子弟,都是一样。天道面前,均如草芥!就是皇帝老儿,该死的时候,也照死不误!逆天而行,还想一路顺畅?妄想!”陈晴朗却是不惧江厉生发火,“所以,您可得想好了!”
陈晴朗说这段话时,乃是发自肺腑,在场的几个大人,没有人会怀疑陈晴朗这话的真实性。
同时,也更觉此子不简单。
激流勇上,不畏艰险,大道面前,不惮生死,即使前路荆棘丛生,九死一生,吾亦踏步而前,绝不退缩半步。
这分气势,端得震慑人心!
陈瑶看着陈晴朗严肃的脸庞,以及身上突然散发出的强大气势,心道乖乖,不就学个医术么?怎么搞得像研究核武器似的?
不过这个思想品德不及格的老师,一旦严肃起来,倒还真是震慑人心呢。
江厉生也被震住,一时之间,没有闲心去在意陈晴朗的态度,而是开始认真思考,是否真要让自己的儿子冒这样的险,去修那什么劳什子道。
虽然这时候很想牛气哄哄的来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是在儿子的事情上,真的是不敢稍有马虎。
陈晴朗收慑了气势,客厅里的空气终于松懈下来。
但无论陈国伟和其他几个人怎样暖场,酒宴的气氛都终归是难回到之前。
同时所有人心里都感叹。
这个江厉生,也太不成器了,四十好几的人,却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给完全盖住。
同时也更觉这陈晴朗的不简单。
修道者。
真特么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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