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安静下来了,沉重的倦意笼罩在眉宇之间,那张白净无瑕的面庞此刻被深深浅浅的伤口破坏,也终于显露出了一丝狰狞。
之晚的手指从少年的眉骨上滑过,不受控制的颤抖触在了他眼角破皮的地方,之晚吸着一口气,从指尖一直麻到了心尖,可他,仍是静静的躺着,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我好看吗?”当初,他明明那样狡猾,抓着偷看的她,非要问个究竟。
然而如今,她从早到晚的看着他,肆无忌惮的触摸他……
整整五天了,你怎么能忍得下去的?
之晚抠着少年的手心,发白的嘴唇贴近到他的耳根,轻轻婉婉的嗓音飘进他的耳朵里——安锦程,你能听到吗,我想告诉你……
我想告诉你……
“什么?”少年猛然弹坐起来,用力扼住床边人的肩膀,“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盛兮从睡梦中惊醒,被晃了几下才缓过神来,连忙反手握住安锦程的双臂:“安锦程!你总算醒了!你吓死我们了!你等着,我去叫医生。”
“之晚!”身后传来“噗通”一声,盛兮的一只脚被人拖住,他在黑暗中搓了搓脸,转身将少年抱起放在了床上。
也许是重伤后损耗太多,也许是心情变得不同,盛兮抱着安锦程时觉得他再不是过去那个桀骜的少年了,他现在更像是一个脆弱的瓷偶娃娃,没有了半点锋芒。
“之晚呢?”安锦程问。
盛兮的手从他手背上擦过,染上了一层湿意,指腹相对搓了搓,黏黏的,像是……盛兮眉头一蹙就要去开灯,安锦程却快他一步拦住。
“之晚呢?”他固执的问。
其实,只要回答,太晚了她在休息,或者,她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你,或者……只要有一个回答,他都会相信的。
安锦程用力揪住盛兮的衣襟,扎着输液针的手背上,血珠正汩汩的向外渗透:“之晚呢?!”
盛兮越是逃避,他越是不安。
僵持半晌,盛兮舔了舔唇,温淡的声音从唇齿间漫出:“她走了……回家了。”
安锦程揪紧的心口忽然松了下来,腰身一软瘫坐在了病床上,语气里却多了几分轻快:“看来,我老子还是挺讲信用的。”
“嗯。”盛兮发出两声笑,本是想应景,不料笑出来才意识到有多瘆人,怕安锦程起疑,便连忙抽身向外走去,“你刚醒我还是不太放心,你老实呆着,我去叫医生!”
“对了,月朗应该已经出国了吧?”
盛兮拉开门,走廊里的灯光照亮了他僵硬的脸色:“嗯,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英国了。”
身后传来少年的喃喃低语:“啧,难道真的是梦吗?”
安锦程,你能听到吗,我想告诉你……少年摸了摸耳垂,眼中漾出了醉人的笑意,那姑娘吹在他耳边的热气,他明明感受得那么真实。
怎么会是梦呢?到底是不是梦呢?她要告诉我什么呢?
少年越想越呆不住,当下就有了一个决定——他要去找她,现在,立刻,马上!
盛兮领着两位值班医生回到病房,打开灯,眼前只有一滩血迹和一片狼藉,那少年,早已不知了去向。
“安、安少爷……”
“又、又、又不见了,还、还还有血……”
两位医生想起前段时间的跳楼事件,吓得嘴都打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