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泞没有想到秦云会赶自己走。
要说之前的他清楚的看到了喜欢自己的秦云，喜欢自己到了那种硬生生帮自己挡下那一击的程度，喜欢到了自己说还因果的时候对方提出的是那种要求，他对秦云的感情应该是看的清清楚楚的，清楚到了不管秦云怎么伪装，他也能看出他对自己的喜欢来。
沈泞是这么想的，哦不，本是这么想的。
但是秦云这个时候让他走的时候眼中的厌烦是沈泞不可能看漏的。
这倒是让沈泞有点不明白了，秦云喜欢他，他也不讨厌秦云，那么他主动来找秦云想要和好外加发展一点什么，秦云为什么还会为了别的男人让他走？总不能说秦云这些年来对他的感情其实就只是那样而已吧？遇到了一个更合口味的，就将他踹到了一边，撇清关系。
想到这种可能，沈泞也有点中火了，那个周朔有什么好的，身上看起来就没几两肉，还胆子小的要命，秦云怎么想起来为了这样的人跟自己翻脸的？
“师兄，你……”
“我说了，你走。”秦云打断了沈泞的话，他的脑袋疼的很，实在是没有精力跟沈泞谈什么谁对谁错的问题，可能是这次的后山之行，周朔到底是不是魔修的事情对于秦云而言一点不重要，这样一来，沈泞非要揪着这事来说就让秦云烦得很。
正派又如何？魔道又如何？
充其量不都是有灵根的凡人，只是走上了不同道路罢了。
秦云的脑子中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想法在很多年前的他看来可能根本就是不可能理解的存在，那个时候的他觉得，魔修和正道又怎么能相提并论，魔修残忍喜怒无常重欲，正道清心寡欲一门心思只为修道，这二者不管是从什么方面来看，都不是拿来做对比的，而正因为魔修走的不是被世间所承认的道路，正道才必须要剿灭他们。
……现在想想那些东西都是狗屁。
什么鬼正邪不两立，人魔修碍着他们了么？那些罪大恶极的魔修不是在他们自己那边也被通缉了？剩下的魔修谁知道他们到底是用什么东西修行的，说不定只是功法不一样而已呢，再说了，正派这边的修剑者都有以杀戮入道的例子，而且数量还不少，正派自己都是这幅德行，又怎么想的起来要求魔修的？
“师兄，你这是被魔修迷了心智。”沈泞说道，他看向秦云的目光中像是带了一丝怜惜在里面一样，“魔修没有什么好人，你正是因为被周朔迷了心智，这才会厌烦我一直强调他是魔修的事情。”
“我没有。”
“你有，难道你现在不在想魔修和正道有什么不同？”
秦云看向了沈泞。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弟竟然这么了解自己，自己在想什么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难道不是讽刺？
“沈泞，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秦云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对沈泞问道。
“……对。”不知道为什么秦云突然露出了笑脸，沈泞还是应了下来，他其实也称不上是明白秦云所有的想法，只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对于秦云考虑事情的方向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对于他的想法也能猜个七八成出来。
“哦，这样啊。”秦云点了点头，“那你知道我之前喜欢你对吧？”
“嗯。”虽然是前段时间才反应过来的。
秦云又哦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就跟个笑话似的，沈泞知道自己喜欢他，而且估计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那一点心思还遮遮掩掩，以为可以瞒过去。
结果呢？
人早就知道了，还在看自己的笑话，不明确指出来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由着自己折腾来折腾去，自作多情。
也不对。
秦云挑起一边眉毛。
沈泞早就表示出了对自己的厌恶啊，是自己自作多情，非要贴上去，还将那份可笑的感情掰成了师兄对师弟的宠爱，用那种方式束缚沈泞，这么一想，果然还是自己错了。
算了无所谓了。
秦云吸了一口气，他的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着疼，明明什么事情也没做，脸色却苍白的如同一张纸一般，他抬头，看向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沈泞，开了口：“那之前……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抱歉了。”
“没关系。”沈泞摆了摆手，秦云皮肤本来就白，脸色再白点也没啥明显的，沈泞也就没有看出来秦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以后……”
“以后我不会缠着你了，正好我也不能再结成金丹了，几百年后就会归为尘土，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不用担心我会缠着你，我也不用担心再给你添麻烦。”秦云打断了沈泞的话，他这么说了后像是还怕沈泞不相信一样，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说话不算数，以后我会住到师尊那里。”
住到师尊那里？
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沈泞脸色微变。
青枫真人一般都不管事，但是被人拜托了事情的话，只要答应了，那事儿就一定会做到，就比如说他答应前掌门收了端翊当徒弟，比如他答应前掌门接手了当了那个谁都不想当的掌门。
秦云住到青枫真人那里，那他估计到秦云的寿命尽了，都看不到自己这个师兄了。
这么一想，沈泞就觉得自己心堵得慌，他抓住秦云的胳膊，想要让秦云收回刚刚的话，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吞了下去，怎么也开不了口，他清清楚楚的看到秦云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看到他对自己说：“放开。”
“不放。”沈泞木木的说道。
秦云被气乐了。
刚刚他还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感情不止是个笑话，这事儿还跟个闹剧似的，沈泞这是话本看多了是不？还是那种我爱你你不爱我的类型，明明就讨厌自己讨厌的要命，还非要做出一副感情至深的挽留样给谁看。
“说真的啊，沈泞你开什么玩笑？你真以为自己是话本里的男主啊人都要围着你转？还是你觉得我不喜欢你了你自尊上受到了创伤？啊？多大了啊你，成熟点行不？你这年龄要是没修仙的话现在都抱了好几个儿子了吧？怎么，还觉得自己小的很，在一群几百岁几千岁的人面前？”秦云讽刺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好像是二十多年来的委屈都一次性爆发了出来似的，“觉得自己还小的话就学人弄那副‘其实我还是有点喜欢你所以我想要挽留你’的样子啊乖，我受不起。”
秦云这话说的是一点面子也没给沈泞留，沈泞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是他却不敢放开抓着秦云的手，只是顺着本能的拽着秦云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抱着，低下头，找了半天才找到秦云那张还在不住吐出伤人的话的嘴巴，用自己的嘴巴印上去。
这要是在话本里，估计沈泞就成功了，说不定还能用高超的吻技吻得秦云把刚刚还在吵架的事情忘记。
只可惜这不是。
沈泞也在吻到秦云之前就被对方推了开来，秦云脸色阴沉的就好像能滴出水一般，他喘了几口气，说道：“不要让我觉得我之前不止瞎了一只眼。”
……所以说秦云这意思是之前他喜欢自己就是因为他瞎了一只眼？
沈泞笑了起来。
明明是在笑，他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这种样子的沈泞让秦云看的心里直发毛，想问他笑什么笑，又明白自己问了那就是处于下势了，也就梗着脖子看着沈泞不说话。
沈泞笑了有一段时间才笑够，他捏着秦云的下巴，手上的力气就像是要把秦云的下巴捏碎一样，“你是说你喜欢上我是因为瞎了眼咯？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哎不过，师兄啊，你还记得你跟周朔出去之前对我还没这么明显的反抗么。”
“真的不是因为你在短短时间喜欢上其他人？”
“真的全部都是我的缘故？”
挣脱不开沈泞的手，秦云也就只能仰着头听他说着那些惹他发笑的话，也是干脆放弃了跟沈泞争辩这些东西。
估计在沈泞的眼中，他自己什么都没有错吧？错的是见一个爱一个的秦云，错的是跟秦云套近乎的周朔，而他自己，什么都没错，他只是尽了一个师弟的责任，也尽了一个在被人追了很多年之后勉为其难施舍一点感情给那人的慷慨的男人的责任。
“对，是我的错，你什么都没错，满意了么？”叹了口气，秦云像是失了全部的力气一样说道，他的眼睛垂了下来，不再盯着沈泞看。
“嗯，你知道是你的错了？那你……”
“我以后不会缠着你了，我见一个爱一个，现在已经对你没有兴趣了，所以就这样吧，这都是我的错，你一点错也没有。”秦云打断了沈泞的话，他这次没有给沈泞任何再接着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捏碎了刚刚就藏在袖子里的传送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