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弟弟的话,哥哥也聊表认同的点了点头,但片刻思考之后,哥哥亦道:“可是她只是个小姑娘。”
弟弟道:“就是小姑娘,大哥才不会防备,更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哥哥道:“可小姑娘是医者,若是生了误会怕是不好。”
弟弟眼睛一转道:“解毒之人必会下毒!”
哥哥终于笑了,他脸上的皱纹被挤得像盛开的菊花,但菊花令人赏心悦目,他的笑容却让人想呕吐,“那就是这个小姑娘了!”
他们一唱一和,仿佛这就是事实了。
阿北看着、听着,手已紧握,关节已发白,若不是易司南的手一直在他身前挡着,他恐怕早已冲出去还小姑娘一个清白。
阿北不是不能等的人,但他认为此时此刻根本不用等!他们两个人行动时的破绽太多,每一处破绽都足以让阿北杀他们好几次了!
那个哥哥已经拽住了小姑娘的手臂,将她拽起来,小姑娘本来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手臂传来的疼痛很快让她回过神来,她瞪了那个人一眼,怒道:“你要我起身,可以求我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明白吗?”想不到这个丫头脾气也并不好,而且胆子也不小。
那哥哥并没有理会她的讥讽,只是问她:“我大哥到底是不是你杀得?”
小姑娘冷哼一声,她的话却比她的声音更冷,而且字字都坚硬、锋利得像冰刀一般:“我说了你就会相信吗?你既然不相信又何必问我!要杀要剐,我的命不是已在你的手中了吗?”
就在此刻,阿北发现这个女孩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柔弱,那么可爱,她也有坚忍、锋利的一面。而且,自己好像在哪见过她!阿北的脸色沉了下去,如同灰霾。
人群一沉默了太久太久,此时终于有旁人看不下去了,帮衬道:“这小姑娘看上去并不像奸邪之辈,她也许真的是来救人的。”
那弟弟已一眼瞪过去,伸长手把那人从人群捞出来,其他人不但不阻止,反而让开了一个空地。
弟弟道:“你看她不像奸邪之辈,我看你却像,莫不成你就是那毒杀我大哥的人?”
帮衬那人顿时白了脸,那大汉两个加起来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两个大汉更不是这么多豪侠的对手,可为何就是没有人出手?
秦统天下,合纵连横,使诸侯内斗,而六国兵至关下,秦门自开,六国却已不攻自破,兵败如山倒。
因为他们在犹豫那一刻就已经败了,他们不是败在太弱、太小,而是败在气势、心理。
帮衬那人忙不迭道:“兴许,也不一定,谁说杀人之后就不能救人,况且人也没有救活,倒成全了杀人的目的,还给自己子洗脱了罪名。”
弟弟颔首,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转头对哥哥说:“咱们带她回去复命吧!”他本是一个虬髯大汉,但笑起来却偏偏像个小人。
易司南忽然叹了一口气,阿北也在叹气:“我算是看明白了。”
易司南笑道:“你看明白了!你看明白什么了?”
阿北道:“那两个人根本不在乎谁杀了那个所谓的大哥,他们只是想找一个人回去交差!”
易司南沉默了一会儿,忽而道:“这就是江湖。”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又带着许多的哀叹和无奈,阿北又何尝不是,从来都道宫中尔虞我诈,机关算尽,江湖又何尝不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心机和畏惧,有人地方就有江湖。
阿北叹道:“只是苦了那个小姑娘。”
易司南笑了笑,“也不一定。”
阿北道:“为何?”
易司南脸上的笑意更深,隆冬的烈风吹不走阳光,窗上那一层轻薄的绸子更挡不住,阳光温柔得就像母亲的手,抚摸着易司南的脸颊,他说得很慢,但字字重如千斤:“因为江湖里还有我们。”
那哥哥拉着小姑娘的胳膊就要走,小姑娘却执拗地挣着,她的衣袖已经裂开,发髻已经散乱,但她的眼神仍然那么坚定,那么锋利。
在场的人没有人再为小姑娘开脱,他们本都是大英雄,大豪杰,他们本都是自称侠义的君子,而此刻却缩着脖子,躲在小人身后,他们已畏惧,因为他们已败。
他们已看到了那个为小姑娘辩白的人的下场,谁不愿当一个出风头的小人?谁愿意当一个背黑锅的君子?
易司南,当然是易司南,也有阿北。易司南之所以不让阿北过早冲过去教训这两个人,就是想要他看清这所谓君子的本性,阿北已看清,看得不能再清。
弟弟见哥哥顾及对方是女孩子不肯威逼,便亲自上手,抓住小姑娘的另一只手臂,小姑娘的手忽然变换成了招式,一双本来柔弱无骨的手指瞬间反扣住弟弟的手腕,只要弟弟稍微动一下,他就必死无疑!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她自己的手也在别人的手中,但她一开始抓住弟弟的手腕是不是就是要哥哥分神?小姑娘一见哥哥眼神流离,立刻松开弟弟的手腕,反向哥哥的手腕咬过去。
血,已流了出来。
那哥哥眼中喷出怒火,小姑娘嘴角带血,眼神有些茫然,这才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她应该下手再狠一点的!
她本以为给他一点教训,疼痛会让他松开手,但不料疼痛反而使他的手握得更紧,那哥哥大怒道:“你这丫头找死!”哥哥举起手,对准小姑娘的挥舞下去。
有些人已经闭上了眼,这么一张蒲叶大手,可以拍断桌子的蒲叶大手,他们别过头,已不愿看小姑娘姣好的容颜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愿看她的脖子被打断。
易司南已走近他们,他还是走得很慢,因为他很有把握自己的出手速度,易司南本以为小姑娘会求人相助,未料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那些个大侠,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等着这一掌落在她的脸上。
她不求助,是不是因为她早已看清了这些“君子”的本性?
但她的脸还是很好看,她的脖子也没有断,因为那哥哥已经动弹不得,谁也不知道那一对兄弟为何都一下不能动弹了,然后他们就看见了站在两个兄弟之间的阿北和易司南。
易司南仍然在笑,他悠然道:“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们居然也下得去手,只可惜某素来怜香惜玉,真是对不住了。”
小姑娘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正在说话的易司南,而是阿北,小姑娘暗道:“他居然也来了,天下难道真的这么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