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不过袁本初故布疑阵罢了。?w≥w≤w≤.≥8≈1≥z≈w≠.≥c≥o≠m≠”身为刘协头一号军事参谋的荀攸,看到刘协那个动作后,脸上的笑意如轻刀薄刃一样锐不可挡:“袁谭若为一狼,则曹孟德乃当世猛虎,自古只有驱虎吞狼之计,哪有驱狼吞虎一说?若言袁本初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知什么货色,那他这河北第一人也太过浪得虚名了。”
荀攸话毕,一旁的鲁肃也不甘寂寞:“陛下,再过几日便为秦时岁的十月。十月过后,天寒地冻,燕赵操弩的兵士拉不动硬弦,幽州归顺而来的骑兵缺乏草料。冬季兵历来为兵家大忌,袁本初不可能不懂。之所以有如此举动,恐醉翁之意不在酒。”
刘协点了点头,正想赞叹鲁肃能将‘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句话活学活用的时候,陈宫也忍不住开口道:“陛下,青徐一带一片坦途,唯有泰山一郡山势巍峨,易守难攻。倘若袁谭兵徐州,必然要先伐泰山。山路崎岖难进,对于辎重运输又是一项极大的考验。袁本初若不是还有何妙策,只为征伐曹孟德,当真愚蠢至极。”
“臣也附议,”钟繇眉目紧锁,亦然有所思忖:“陛下,袁本初此人虽野心颇大,却也乃深沉大度之人。他又出自四世三公之望族,所行手法皆大开大阖,他若真心恼怒曹孟德,最正常的方式应当是待河北之地局势平缓、兵甲良备之后,以泰山压顶之势与曹孟德决战。而此番却一反常态,只是令其子小打小闹,恐乃袁本初障眼之法。”
可以说,目前这几位的分析都与纸上谈兵无异,但事实上,他们的分析都不无道理。为君者,不一定要多谋,但却要善断,要能集众人所长而为已所用。
刘协静静听着自己这些心腹将此事分析个透彻,心中不由暗暗点头。事实上,他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直觉上便感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可经历了这些谋士用难以置信的洞察力分析了一遍后,他便对此事有了更清楚的认识:袁绍这家伙,铁定在搞什么幺蛾子。说不定,这背后又有董白那个小妖女在作祟。
所以,刘协对这几位的分析采取了不置可否的态度,进而将荆州江夏黄祖那里的兵俑又向扬州那里推移了一分:“若是再加上荆州刘表令黄祖移兵驻防三江口这则消息,诸位可有何高见?”
董昭半眯着眼睛,颇有几分贾诩老狐狸的风范,开口问道:“不知此次荆州刘表借用的乃何种理由?”
“防备江东孙策之世仇。”刘协这时的笑容当中多了几分落寞。
他不得不承认,江东双璧的结合,真是丝毫不亚于刘备得诸葛亮。在汉室平静的三个多月时间,南方一地却让孙策和周瑜再度大放异彩。
自庐江宴会之后,得到不少钱粮补充的孙策野望骤然增大,而他身边的周瑜,则为孙策的野望指对了正确的地方:孙策南方还有会稽郡在王朗的手中,严白虎等豪强也还在抵抗。
横扫江东的孙策此时已然有三万余大军,就连骑兵也有三千余众。又有汉室明汉将军的正统旗号,自不忿卧榻之处还有他人酣睡。面对严白虎这等草寇,孙策只横枪立马言道:“严白虎等群盗,非有大志,此成禽耳。”随后,孙策引兵渡过浙江,屠东冶,铁血的手腕儿当真令他如攻打鸡禽般攻破了严白虎等人。
同年八月,孙策引兵渡过钱塘江,直逼会稽。会稽功曹虞翻劝太守王朗暂避孙策的锋芒,王朗不听,在固陵阻击孙策。孙策几次从水上动进攻,均未能奏效。孙策的叔父孙静献策,建议声东击西,从查渎进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孙策依计,夜里一面到处点燃火把,迷惑、牵制正面之敌,一面分出兵马悄悄从查渎出击。王朗出于意外,大惊,派周昕率兵仓猝迎战,孙策斩杀周昕,长驱直入。王朗败溃,带虞翻乘船逃到东冶。孙策鼓勇追击,王朗、虞翻投降。
至此,孙策军势大盛。随后他一腔野望非但如季节一般走到萧瑟的深秋,反而勃勃待,更热烈汹涌。周瑜以会稽郡之南产出甚少、瘴疠横行,山越土族难服王化之故,建议孙策放弃继续难进,转而西进荆州,以报父仇之名,借道豫章郡。
之后的事件,便脱离了历史的既定轨迹。此时扬州刺史刘繇已然病故,扬州一带再无孙策对手。而本应是刘繇旧部反抗孙策的太史慈,在刘协的授意下,非但没有阻止孙策的西进,反而送了一封信至即将卸任豫章太守诸葛玄那里。
而豫章郡这里三个人,随后便对孙策的假道伐虢大开绿灯。因为这三人,一位是诸葛亮的叔父诸葛玄,一位是诸葛亮的兄长诸葛瑾,而另一位就是即将接任的豫章太守华歆。
这三人对于用兵军略之事泛泛,但对于天下大势却看得十分清楚。三人明确看出了汉室欲在江东一地扶持孙策之意,故而商议之后,便整理衣冠欢迎其到来。孙策也知此三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故此待以上宾之礼——但无论两方相处如何融洽,这鹊巢鸠占之事已成定局。
对于这样的结果,刘协表示自己无话可说。毫无疑问,汉室很可能因此失去了三位英才,但就如政治向来就是妥协的艺术一般,刘协为了加快汉室一统的步伐,便不得不做出如此让步。
由此,当深秋的寒意终于笼罩兴平三年的时候,南方的孙策已然成为了坐拥吴郡、会稽、豫章的一方诸侯。这样的势力,自然令与孙策有着杀父之仇的刘表惶惶不安,于是才有了令江夏太守黄祖移兵驻防的动作。
“倘若泛泛来看,刘表此番动作不过正常的应对之举,并无太多不妥之处。”董昭听罢刘协的解释后,从宽大的袖袍当中伸出自己白皙的手指,点在了三江口这个渡口要津道:“不过,三江口此地却北扼庐江、南控豫章,乃战略要地。偏偏如今庐江属汉、而豫章归孙,刘表此举说是防备孙策,却也不能不说没有其他用意……”
刘协最喜欢的,就是贾诩和董昭这样的人,说话从来都只说一半儿。这样的谈话就犹如智力游戏一般让人着迷,然而,在座的谋臣皆非庸才,董昭的话虽不清不楚,但他们却都同时明白了董昭什么意思。
刘表是和孙策世仇不假,但隔江互斗之势还未成定局。而刘表跟袁绍之间的盟约,丝毫不亚于袁曹,并且相比起曹操的叛逆而言,刘表还是属于比较听话的一类。此番他令黄祖屯重兵至三江口这么敏感的战略要津,若说只是为了单防孙策,而不是听了袁绍之言对汉室有所图谋,在座之人都是不会信的。
不过,刘表这样的举动看似精妙,但实则鸡肋。莫说刘表如今表面还臣服汉室,就是真的有胆趁机攻伐新归汉室的庐江一地,那刘协家养的那位勇猛冠世的孙策,也决然不会没有任何动作的。所以说,刘表这次的举动,基本上跟袁绍让袁谭攻伐曹操一样,都属于让人摸不清头脑的粗劣计谋。
但一项蹩脚的计谋可以说失算,可接连两项就不可能会是巧合了。袁绍如此费尽心机地转移汉室的注意力,看来的确是想要在明年那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来一次大动作了。再联系到甄宓这时又不清不楚地混入了汉室,刘协越觉得袁绍的图谋不会小。
“袁绍既然如此不甘寂寞,我等应如何应对?”想想袁绍这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折腾,刘协蓦然感到有些头疼。毕竟,跟一只庞然巨物斗心眼儿,就是如此累人,稍有不慎,就可能是敌人凶猛一击的时候。
可荀攸对于此事却显得云淡风轻,抚须反问刘协道:“陛下可觉汉室部署又何漏洞?”
“尚未现。”
“那陛下是觉得袁绍一旦有所动作,汉室会毫无反击之力?”
“自然不会。”
“既然如此,陛下又何必先自乱了阵脚?”荀攸这时终于再度笑了起来,指着袁绍的两处图谋说道:“依微臣之见,此举说不定正是袁绍对汉室毫无办法,才一时心血来潮弄出几处疑云而已,看似全盘皆有谋划,实则处处无用,甚至还有玩火的嫌疑。陛下,须知一动不如一静……”
被荀攸这么一解释,刘协猛然便感到脑中一片清明,再看袁绍这两处的把戏,的确觉得有些狗急跳墙的意味。而再度回看向徐州一带时,甚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错,袁绍看似胸有成竹,却也太过自大了。这两处举措虽然引起了汉室的注意,但更多却是让某些人感到了威胁。想必不用我等出手,明年之时也会有新的变故生。待袁绍引火烧身的时候,朕倒想看看,他的锦囊妙计是否能让他翻转整个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