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一职,乃九卿之一。?八?一中?文 w?w?w?.1811?z8w?.8c?o8m掌山海地泽收入和皇室手工业制造,为皇帝的私府。
那位阴修大人倒不是董卓的爪牙,也一心忠于汉室。但问题是,他的前任樊陵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人。
樊陵当初在担任京兆尹的时候,还做了一件大好事,他在京兆阳陵县修建了泾河渠,这条渠被后人称为——樊公渠。这个水利工程井然有条,是东汉末年贪风日盛的情形下少有的一件造福百姓的工程。就连蔡邕那家伙看到后,也写下了《樊惠渠歌》赞叹:乃有樊君,作人父母。立我畎亩,黄潦膏凝。
可就在樊陵升任少府之后,这家伙便向命运现实屈服,花钱买官,代替了父亲曹嵩担任了太尉一职,将少府当中的钱财折腾个底儿光。最后被袁绍屠灭宦官时,将他归为宦官走狗一同处死。
阴修上任后,面对府库空空的状况,自己愁得几个月都闻不到肉味。加上董卓执政、西凉军横行,少府的收入早就被乱军截断,阴修就是再世陶朱、吕不韦复生也无力回天。
或许,养上王越几个游侠,董卓不会在意。但加上徐晃这二百虎贲,董卓便不可能不怀疑刘协的动机。假若刘协还想将这些民女纳入宫中,那董卓完全可能断了对朝廷的供给,让刘协困顿不已,最终向董卓屈服。
不是刘协冷血无情,也不是他缺少最基本的怜悯,而是铁一般的现实,让他认清,自己真的不能当烂好人!甚至,当他决定收留徐晃这支军伍的时候,就应该做好独立养活这支部曲的心理准备。
就在刘协又一次为自己这位汉室天子的窘境感到悲凉之时,远处的草原上,又缓缓行驶来一辆马车。刘协仔细看着那辆马车的规格,眉头不由又紧紧皱了起来:今天出门,的确没有看黄历啊……想不到连番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竟然还会迎来最后这升入云霄般的**。
朝廷礼制严格,什么官员用什么车颇有讲究。大将军、三公乘坐的马车是双驾皂盖,朱漆大轮,赤色两幡,金鹿扶手,熊纹横木。眼前来的,就是这样一驾马车,而且前面还多了白旄、金钺之物,代表天子使命和生杀大权。刘协甚至可以想象,任何人坐在那样的马车中,一切的烦恼忧愁都会暂时忘记,找到至高无上的权威感。
车辆行驶到距离刘协还有三十步的时候便停了下来,车夫从人十多个肃穆而立。车帘缓缓掀开,走出一位衣冠华贵、胡须飘逸的老者。看到这位老人亦步亦趋向着自己缓缓走来,刘协脸上紧皱的眉头渐渐被嘴角一丝隐晦的狡黠所替代:果然是日后诛杀了董卓的幕后黑手,这消息灵通的本事儿,可就比一般人强上了太多。
“臣司徒王允叩见陛下!”王允带着自己的随从,恭恭敬敬地向刘协施了君臣大礼。这等庄重严谨的礼仪,顿时令一旁的兵痞粗人为之侧目。就连目中无人的吕布,也微微抬头面露异色。
刘协当然不会蠢到跟王允寒暄他为何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微一摆手示意王允免礼后,便开口道:“司徒大人来的正是时候,如今天子蒙尘、汉室倾颓,朕有心解救这些无辜的民女,却也有心无力,不知司徒大人是否可为国分忧一番?”
“谨遵圣谕。”王允一如刻板的老学究,将刘协的话语视为天命,诚惶诚恐答道:“蒙汉室恩宠,臣产下还有些家田私产,时值秋收,正愁没有健妇操持。臣多谢陛下体恤老臣,改日定当向汉室进贡些财钱,以报陛下隆恩。”
刘协微微一愣,不由多看了王允两眼。通过历史上的评价,刘协觉得王允应当是那种相当正直、相当刚烈,相当嫉恶如仇的那种人,属于‘刚棱疾恶、宁折不弯’的老革命分子。可听了刚才王允这一番异常有水平的对答,他才觉得,历史实在太过恐怖,曲解、脸谱化了太多的人。
想想也是,一位几番谋划董卓,却直至董卓身死前一刻,都未让董卓察觉的大阴谋家。又岂能仅仅只是那种有性格却没头脑的老糊涂?
“那便有劳司徒了。”刘协微微点头,转而带着徐晃等众人向皇宫方向离去。
“臣恭送圣上。”王允又一次深深跪拜在地,甚至连头不敢抬,仿佛在做一件极为郑重的仪式。直到刘协的身影渐渐离去,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更令吕布、董白这些人惊异的是,非但王允如此,就是王允的那些随从,也没有一个擅自敢抬起头的。由此,司徒对汉室的赤诚忠心可窥一斑。
刘协和王允的对话,可以说是这一场错乱纷争当中最短暂、也最简单的,可其中不为人言的东西,却是最多也最耐人寻味的。以至于一旁的吕布已忽略了董白对自己的侮辱,反而微微策动了一下马缰,想探问一番他这位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煊赫无比的并州老乡,为何还会对日落西山的汉室这般恭敬。可谁知王允看到吕布的动作,却极其厌恶傲慢地一拂袖,招呼起自己的从人,接收起那些落难的民女。
若是刘协敢对吕布这般,吕布最多会淡然一笑,不理会汉室天子的矫揉做作。可换作王允这位一国朝廷尽揽手中的重臣,吕布这条真正追逐权力的狼,却仿佛一下意识到什么,心虚不已,竟然连向王允打个招呼的勇气都失去了。只是对着一脸望着刘协离开方向的董白说道:“渭阳君,不知刚才那一鞭,您是否已经解恨。若不解恨,布在此恭候;若已解恨,请恕布就此告辞。”
“滚!”谁知董白被突然惊醒,猛地蛮横不已,对着吕布大骂道:“你这条吃里扒外的野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总有一天,我会让爷爷杀了你!”
吕布青白的面色当中不由升起一道深深的憎恶和仇恨,可董白这时仍旧望着那片早已没有人影的草地,并没有看到吕布这深藏的怨恨。当然,还有可能,就是她董白即便看到这一幕,亦然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吕布在她心中的地位,只跟那六条獒犬差不多。
吕布悻悻离去,之后便是董白负气扬鞭。偌大热闹的草原上,只留下一身重伤的郭汜和那不足千人的西凉兵面面相觑。
而在所有可以震喝得住这些西凉恶狼的人都离去后,王允在接收的环节终于迎来了一次小小的麻烦。就在王允也准备回到车中准备离去之时,军阵中却猛然爆出了一声很短促激昂的痛呼。
王允阴沉着脸赶上前去,只见一名西凉兵双手捂着裤裆、脸都被憋成了紫色。而在他的面前,是名脸色愠怒、一身官宦人家装扮的少女。显而易见,那个西凉兵在众人不备的时候,想趁机占一占那少女的便宜,却想不到这名少女竟然还有功夫在身。
王允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位被数位西凉兵士持刀环立而面无惧色的少女,只见她虽衣衫褴褛,但天生丽质,偶然颈间露出那一丝凝脂般的肌肤,竟让他这等老人都不由为之心驰旌摇。尤其再仔细观察,少女身上那种含而不露的绝色芳华气质,竟有璞玉未雕的神韵。王允以多年阅女无数的经验,也不得不承认,此女只应天上才有。由此也难怪刚才那个西凉兵,壮着胆子也要冒犯一番了。
“你叫什么名字?”王允没有过问其他,只是对着这位少女问道。
“民女任红昌。”那女子闻言回道,盈盈一拜之下,尽显官宦大家才有的礼数。
“好名字啊……”王允颌须轻笑,但随即脸色一厉,转头向身边一护卫喝道:“韩龙!”
那个名叫韩龙的年轻护卫始终如病虎一般矗立在王允身后,此时一听王允之言,双眼当中登时暴起一道寒光,转身一刀掠过,身形如鬼魅,随即几蓬鲜血便飚飞于半空,伴随着一支支手中还握着环刀的臂膀。在此之后,那些西凉兵们才现那韩龙竟然一刀之下,将他们的手臂尽皆斩断。而刚才那个双手捂裆的兵士,更是脖颈处少一颗脑袋……
可王允对此便连回头的**都没有,他只是看着任红昌,悠然笑道:“你看来也是大家之人,收作奴婢实在太可惜了。不若便拜我为义父,侍捧我府中的貂蝉冠如何?”
“谢义父。”任红昌再度盈盈一拜,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貂蝉’这两字到底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