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先生很无奈,可他也只是无奈,但他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本在哪里。
只要逮到机会,陶老先生便会对陶缶极尽数落和教训,几乎陶家所有人都偏帮陶老先生,就连最疼小儿子的陶夫人也是不例外。
对陶家人来说陶缶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但对陶缶来说越来越觉得陶家不是他的家了,他归家的时候越来越少。
有一天陶夫人带着几个儿媳妇去效外的一个庙里上香,意外的看到了陶缶,看到他和一个年轻的妇人走在一起,举止十分的亲密。这可气坏了薛氏,当场上去撕把陶缶和那妇人。为了护着那妇人,陶缶失手打了薛氏,薛氏感到既委屈又愤怒哭着跑回了娘家。
弄清了原委真相的薛氏要和离,陶家为了拘留住她,便找出了与陶缶在一起的那个妇人。倒也没有做绝,只是将那妇人约出来“好言相劝”了一番。妇人倒也“通情达理”,当即表示和陶缶断得干干净净。
那妇人倒也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回去果然和陶缶断得干干净净从陶缶每日回府闹事时的暴跳如雷就可以看得出。
陶缶整日跟家里闹,跟薛氏闹,就这样在彼此的折磨中薛氏也越来越偏激。
有一天,陶缶突然二话不说就闯进薛氏的房里,一刀就把薛氏的头砍了下来。
原来薛氏深以为她的婚姻不幸都源自卖花女,所以深恨卖花女,便一心想要除掉她。薛氏认为只要卖花女死了,陶缶便断了念想,然后就可以回归家庭,回归正途了。于是,薛氏想出了一条毒计,把卖花女杀死,并且要将她彻底的杀死。
薛氏的外祖父甚迷道术,认识许多“高人”,薛氏便向其外祖父求助,薛氏的外祖父给她推荐了位名号为“昶演”的道人。
昶演道人先让薛氏在荒郊野外选一僻静之地,然后再把卖花女骗出来,如法炮制了一番,便要将卖花女活埋了。也是卖花女命不该绝,就在昶演和薛氏行凶的时候,被一个从外地进京述职的小县令撞见。小县令先是不动声色,等他们走了就上去把卖花女救了出来。如是,卖花女捡了一条小命。
这位县令姓姚,是成都府辖下的平武县的县令,因平息民乱有功被特许进京述职。
很是巧,这位姚县令早年有一个女儿,在他去任上的时候失散了,而卖花女的开容颇有他那个失散女儿的影子。
无巧不成书,卖花女还真不是卖花郎亲生的。
因着形容相像,也是可怜卖花女的遭遇,也是为了安抚病重老妻,于是姚县令便认了卖花女为女儿。
这,便是“姚氏”的来历。
既然认了女儿,姚县令自是不能让姚氏的苦姚氏回了京城便派人约了陶缶,让他管教好家人。得知情况的陶缶怒极,便回家杀了薛氏。
杀了薛氏,陶缶成了杀人犯,于是便奔走逃亡。
不过,这里暂且没有姚氏什么事。
姚氏成了官家女,自然是不能与人为妾的,姚县令便把她从许家要了出来,想要带她去京外生活,也是避家她和陶、薛两家重新开始的意思。
姚氏虽然不舍陶缶,却也对重新开始的生活充满希望的。
却是,她愿息事宁人,别人却是不愿意。
薛家知道了薛氏死的原委,于是恨上了姚氏,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报复便暗地里做手脚。不久之后,本来因功进京的姚县令被以贪墨之罪判进了大理寺,随后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牢中。姚母也一病不起,然后也死了,两个兄长也卷进了一场大案里被贬至边关,最后也都死在了边关,姚氏在许志国的努力下得以保全。
事后经许志国暗查,姚县令的冤案就是薛家所为,陶家也充当了落井下石者的角色。
姚氏无力为姚县令他们做什么,只能在许志国的保护下苟且偷生。
“那姚氏以姚县女儿的身份,重新嫁入了许家为继室。”喝了一口茶,陶老先生继续说道:“阿缶一走就是两三年,我们跟薛家的官司也打了两三年,最后以我们赔他们三万两银子为了结。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薛家不上门来找我们麻烦,关于阿缶的一切也在我们刻意中慢慢的变得模糊,全当他从来不存在一样。就这样,三年多过去了。那是永清二年,七月,中元节的前一天。那天早上天还蒙蒙亮,我早起去上朝,坐在轿里,我不经意的看到在旁边的小街里有一个人背朝着外面向里走,我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个人的背影很熟悉。当时也没有当一回事,我便上朝去了,刚要进朝房候点,忽然看到五城兵马司指挥乔振飞奔进来,找到田阁老说薛家和吴家被灭了门。吴家,就是薛氏的外祖家。两门四百多口人,全都被杀!这等大案田阁老也不敢擅专,于是赶紧和几个阁老及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会商,然后一边报于皇帝,一边三司一起派了人去现场勘查。我那时候已经去了国子监,不在御史台了,但薛家是陶家的亲家,我便允许去看了……”
说到这里,陶老先生停住了话头,用手扶起了额头,一副不愿意回想起来的样子。
陶老先生揉着脑门儿心许久,然后才又继续道:“薛家一百零七口,便都被身首异处,头颅被摆成了浮屠,身体全被剁成了碎块。其后得知,吴家也是如此……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当时脑子里突然就想到早上在那个巷子里的背影来,然后,那个背影就和阿缶重合在了一起。我连忙回家,找了老大和老二,让他们去寻阿缶。”
“找他做什么?”李九娘突然开口问道。
“自然是要问问他这些是不是他干的了!”王骖说。
“是他干的又如何?不是他干的又如何?”李九娘又问。
王骖一愣,道:“总得问他清楚吧?不是他干的便罢了,是他干的总得问问他原因吧。老师,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