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殷深深地看着乐洛伊，“洛伊，你不能用喜欢为理由，做出违法的事情。”喜欢，或者爱，不是犯罪的通行证。
“不……”乐洛伊漂亮的眼睛充满泪水，声音嘶哑：“我只是想要配得上你……”想要万众瞩目，想要正式地回归乐家，仅此而已。
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莫尔殷的心刺痛了起来，瞳中映着女孩的脸，浅灰的色调，眼白处泛着淡淡的血丝。
手铐套到了乐洛伊的手腕，冰冷而紧锢。
廖言注意到莫尔殷微微抖动的眼睑，对这一幕有些感慨。
围观者纷纷送了白眼，听着乐洛伊被查问。
“姓名？”
“乐洛伊。”
“身份证号码？”
乐洛伊咬了咬唇，报出一串数字。
男人查了号码，惊讶脱口：“女的？”
点了点头，乐洛伊到这个时候也不隐瞒，摘下了假发。长发披散下来，瓷白般的脸上血色全无，但柔美漂亮的五官却是掩饰不住，那双金色的眼眸此时还流露着楚楚可怜的意味。
男人拧着眉头继续问，他纵使知道落白花对女人容貌的效果很有作用，却没想到能够达到这样的巅峰，这种事情得保密，否则外界媒体一宣，那些贪心的女人不知道要怎么疯狂了。
艾黎儿看着跟随被押送乐洛伊出校门的尹佫泺，唇角洋着些得意，眼底却满是悲怆。
乐洛伊，到这种程度，你的人生还没完么，同样是私生女，凭什么你就能得到佫泺全身心的体贴爱护，而我做再多地努力也不能进入佫泺的视线？还不知道吧……在知道有你的存在后，我就部署下了营养师，你所追求的美貌，我给了，也有办法收回来。
艾黎儿不得不感谢自己的基因，能够抵挡住落白花的诱惑。
乐洛伊是女生，这个消息在两个学校之间传开来，或惊讶、或恼怒，流言弥漫着，传得越来越不像话。
莫尔殷和沈朝言这边收到的消息是：乐家将乐洛伊保释出来，打算送到一所小岛戒毒。
尹佫泺的情绪起伏最大，盯着莫尔殷，黑眸里面的怒意显露无疑，“莫尔殷，你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问一个心被绞痛的人是否有愧疚，得到的只能是冷漠。
一把抓过莫尔殷的衣领，尹佫泺狠声道：“莫尔殷！你有点良心吗？”
扯了唇角，莫尔殷一拳打了过去，“尹佫泺，洛伊和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插手。”乐洛伊戒掉落白花之后，他纵使不能跟她继续在一起，但也会帮她在乐家站稳脚跟。旁人，没有资格过问。
“莫尔殷，你嫌弃她？她那么善良，那么纯真，现在出事了你就抛弃？”
莫尔殷才想起尹佫泺和乐洛伊有过所谓的娃娃亲，低眼，睫毛打下一片阴影，“如果你能保证她幸福，无论是你打压莫氏，还是和艾黎儿合伙陷害言，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你以为我会遵从你？”尹佫泺忽然大笑起来，“你休想！在这种时候你想舍弃她？置她颜面于何地？”金色的碎发在额前舞动，节奏让人不寒而栗。
尹佫泺低下头，微凉的唇落在莫尔殷手背，说：“殷，绝对不要爱上别人……”令人沉醉的嗓音吐露着最深情的话语，对象却是一个男人,他要用这种世人以为恶心的情感绑住莫尔殷，不让莫尔殷和其他女人接触，只要拖延到洛洛解掉落白花扬眉吐气之后，他就能筹备好把莫尔殷狠狠地到脚底下。
指尖一颤，莫尔殷迅速推开尹佫泺，“你个疯子！”
尹佫泺舔了舔唇上的血液，看到莫尔殷的眼中只有不相信和震惊，没有一丝嫌恶的情感，“你不讨厌被一个男人喜欢，不是吗？”
戳中心尖的一句话让莫尔殷醍醐灌顶，被男人喜欢？脑海中想到的是沈朝言修长手指落在自己脸上的场景，那一刻心脏跳动得厉害，那是什么？答案就在嘴边，莫尔殷却不敢开口。尹佫泺疯了，难道自己也要不理智吗？
莫尔殷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沈朝言，少年身形颀长，逆光而立，丝滑如巧克力般甜腻的眼眸看着自己，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就像当初一直睡着时候一样干净，好像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足以打扰他——纵使是听到了尹佫泺对他的喜欢。
言，你排斥吗？莫尔殷没有说这句话，他害怕答案。
“恋爱是你们的自由，”廖言主动开口，声音随意，是真的不在意两位做什么，“但是也考虑下单身汪的感受，否则我可就找火把烧房子了。”
打趣的话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了出来，让莫尔殷极力地辩解：“没有！尹佫泺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再说这种话我对你不会手软的！”
尹佫泺眼里溢着满满的情意，掩饰最根本的得意，“殷，你下午什么课？”
廖言远眺深思，他注意到尹佫泺说那种话时候身体的僵硬，但看这副情意绵绵的样子，便不多想。
乐洛伊的事情给三人造成了不小影响，圣德学院派人仔细检查确认三人没有服用任何毒品之后才放心让其继续上课。课程也做了调整，三人一同在剩下的课堂上出现，尹佫泺和莫尔殷形影不离又掀起了一阵话题。
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
在圣德学院的第一周结束，莫尔殷和往常一样约了沈朝言出门，中途被叫去公司开会。
廖言打算自己回家，却被莫尔殷带到公司去，美其名曰开完继续玩。
无奈扶额，廖言坐在车上按照沈朝言的习惯眯了眼，莫尔殷能主动让他进公司算是对他彻底卸下防备，看来可以考虑下一步了。
“莫伯母最近怎么样？”
她？莫尔殷想不起来，只是回答：“忙。”在他印象里，母亲一直都为公司的事情忙着，毫不停歇。
“沈氏旗下的医院有张伯母的病历，身体不是很好。”
莫尔殷抿唇，“什么病？”
司机听到，絮絮叨叨地说起莫夫人的症状，听得莫尔殷焦急而不忍。
莫尔殷要求司机停车，拉过沈朝言便进店给莫夫人挑了东西。
一双帝王绿石耳坠。
廖言视线落在一旁的戒指上，问：“尔殷，试试看这枚戒指。”礼尚往来，到时候借尾戒就不会太难。
莫尔殷感觉自己脸都烧了起来，装作无所谓地让柜台小姐拿了戒指出来，看尺寸是一枚尾戒。
可惜……取出尾戒示意莫尔殷伸手过来，廖言专心致志地为他戴上，又帮莫尔殷扣好袖扣，笑道：“不比你原先的华贵，也算不错了，跟你一样精致漂亮。”言罢递了信用卡给柜台小姐。
莫尔殷看着沈朝言大方自然的笑容，暗道自己别多想，转身直接走出这家店。
廖言挑眉，拿起莫尔殷未来得及拿走的袋子，接回卡便跟了上去。
莫氏集团。
廖言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一手端着咖啡凑近嘴唇，一手把耳机塞入右耳，听着莫尔殷那边的动静。
——廖言不厚道地在莫尔殷袖子里装了一个袖珍型窃听器。
“尔殷来了，坐下。”女声干练，“学校的事情我知道了，别为不相干的人分心。”
莫尔殷左手递过纸袋，“我知道。”
难得收一次儿子的礼物，莫夫人按捺住急切想打开的欲望，嘴上却说：“没事别花钱买这些，我不缺。”
莫尔殷看母亲没有接下的念头，便放了桌上，自己转而坐下翻开文件，事先了解今天的会议能容，手指翻着纸张的速度比往常快一些，毕竟……有人在等他，一想到这儿，连唇边的弧度都温柔了起来。
而后听到的是对廖言来说算是无趣的会议内容，融合沈朝言的经历，廖言从中听出些许古怪。
由于之前尹佫泺对莫氏下手，莫氏内部自乱了阵脚，凭靠艾家的情报网才稳下来，而今艾黎儿为代表的团队撤了情报的供给，致使许多合作都在滞留状态，不如之前计划的稳妥。
会上有人提出寻找合适的公关做交涉，也有人提议对外招聘等等，被一一否决。莫氏集团的公关部门已经是业界翘楚，这个时候公然招人，必定会造成股市不安。
莫尔殷沉吟片刻，“不如让圣英学院和圣德学院的优等生来实习。”学生来实习，各种背后的家族集团都能带动过来，情报自然就有。
莫夫人扬起眉毛，问：“凭什么呢？”
“优胜校草祭。”五个字吐得沉稳，看着母亲默许的样子，莫尔殷却是忧心起来。优胜？那就要比言、尹佫泺都好，他们三人各有所长，未曾做过任何认真的比较，这次，希望别伤了感情。
一阵电流声刺耳，廖言立刻摘了耳机，只是稍稍贴近去听，大概是莫尔殷无意间弄掉了窃听器。
没有被捡起。
会议散后，等所有人都走出去，莫夫人兴冲冲地拆了纸盒。“卧槽帝王绿！”察觉自己太过兴奋甚至爆粗口，莫夫人轻咳两声，拿出耳环对着光亮的墙壁比划，间或哼了小曲儿……廖言憋笑，手滑保存了这部分音频，然后摘掉耳机，按键让窃听器自动风化。
莫夫人的助理双手递上一个黑色锦盒，“这是董事长让我交给您的。”
莫尔殷接过，看也不看便塞进裤兜，“麻烦了。”脚步匆匆地下楼。
助理无语凝噎，难道都不看一下盒子里的东西表示惊喜吗！唉，一会儿该如何编造少爷感激涕零的场面？但是自己的语言组织技能不太亮啊。
“言，会议结束了。”交代性地说了一声，莫尔殷勾了勾手指，眼角带着玩闹似灵动的笑意，“楼下有家餐厅，你肯定会喜欢的。”
廖言挑眼，“看来心情不错哦。”
回想之前，莫尔殷的确觉得自己情绪好了很多，撩起唇，“给你份回礼。”随手从裤兜里掏出锦盒，拉过沈朝言的手放了上去，触感机佳，莫尔殷心底暗爽，面上却淡淡地看着沈朝言打开盒子。
“你的，冥月尾戒……”廖言没想到莫尔殷这么轻易就交给他，蹙眉疑惑：“真舍得给？”
莫尔殷并不惊讶盒子里面的是冥月，弯起唇角，“本少爷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
神色一僵，廖言收入怀中，巧克力般浓郁的眼眸闪着光亮，“那家餐厅的招牌店是什么？”预计这是最后一面了，廖言专心地扮演好一个知心朋友的角色。
莫尔殷身子蹭了过来，一本正经地报着菜名，诱人垂涎。
又一天折腾过去，廖言被莫尔殷送到家，用最好的姿态道别。
看着莫尔殷眼底的一点希冀，廖言没有任何回应。他大概能感知得到，莫尔殷对自己的情感，像上一次萧昀赤那样，由友情滋生依恋，但这俩个世界对同性的压抑太过，应该不可能有结局，索性装不明白。
自己从车库里取车到指定的银行，廖言结束了这个任务。
干脆利落，毫不留连。
尹佫泺又点燃了一支烟，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烟雾绕在尹佫泺的手指间，一圈，又一圈地转儿着。
他想要得到名额，想要得到洛洛，整个人，整颗心，还要踩着所谓兄弟的肩膀，毁灭莫氏集团，站在这个国度的最高点，受人敬仰。
对他人或许很难，对现在的尹佫泺，只不过是一步之遥。
当初阳光帅气的少年，见到曾经的青梅便害羞的少年，在时光的打磨下，褪去光彩，流失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