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义皱一皱眉,点头道:“你别打岔,要知当世之间,在中原大概除了三危老樵金莫邪之外,谁也赢他不了,而毒龙尊者被困潭中,则是他的亲哥哥下的手,用一间箱子似的铁屋,把他幽禁其中,然后两端用铁链扣在岸上,那间铁屋则浮在潭心水面,只要有人动及铁链,那间铁屋就永远沉沦在那深不可测的潭心底下……”
季彦凌仍是竭力的忍着,但她双目之中,两行泪水,却忍不住夺眶而出,举手轻轻拭抹了下,掩饰着笑道:“他们三人,奉命行道江湖之时,都很年轻,自然也是尚未落发的俗家弟子,那是少林寺有—个规定,就是被遴选为未来继承人的弟子,必须积修外功,满了五年,始能回寺,举行剃度,再修内功,宇文不弃那时不过是个二十四五的少年,风度翩翩,生得俊秀斯文,但一身武功,已得少林上乘真传,尤其一手‘达摩剑法’,使得精纯入化,因此出道江湖,不到一年,就博得了黄衫剑客之名……”
连串的金铁撞砸之声宛如正月的花炮密密响起,火星子迸溅四射,时间只是一刹,在金灿灿的辉芒与银练绞合之下,“吭”的一声闷嗥似窒息着的人所发的呻吟,那使着长剑的人物打着转子跄踉歪出,十一柄大龙角有三柄被他震落于地,但是,其他的八柄却似吸血的冤魂厉鬼般那么残酷的深深切入他的躯体,长剑泛着冷光弃置干地,这瘦长的汉子已软软的横倒子地!
“如果府城发生了重大血案,而又牵涉到江湖人,那么大野狂狮决难脱身事外,官府会设法迫使他担起追凶的责任,他就成了受害人,必须费尽工夫,披星戴月追查凶手,多少会受到牵累。我,就是当地官府迫诱,天涯海角追查凶手的受害人,明白了吧!”
宇文不弃风一样旋了上去,刹时拾起地下的大龙角收好,走近了那横倒地下的人,老天,八柄大龙角完全嵌入了他的身体,每柄仅只留着一弯脊缘在外;这人的整个面形早已扭曲得走了原样,口中流淌着粘粘的血丝,浑身上下全已被鲜血所浸透,他仰面躺着,四肢在不住的抽搐,瞳孔的光辉已在扩散,但是,他却直愣愣的瞪视着微微俯望向他的宇文不弃,嘴巴吃力的翁动……
郭正义接着道:“那毒手神狐简立说,只要到那潭边,和那四十年独困箱中的毒龙尊者聊聊天,他便一定肯授以一种独臂专用的武功招数,那时候重出江湖,就可以与天下名家争一日之长短了。这些话虽是令我惊奇,却还能相信几成。可是后来他被我套出这些话竟是我师父告诉他的,我就不敢相信了。”
宇文不弃口气微顿,喝了口茶,接道:“直到宇文不弃下山的第三年,才和展雄鹰相遇,那好像是在……”她拖长语气,作出思索之状,接道:“哦!大概就在湖南岳麓山附近,展雄鹰遇到宇文不弃,自然喜不自胜,说出倾慕之忱,要求和他一决胜负,宇文不弃再三推辞,说出学武是为了济世,并不是为了争名,怎奈展雄鹰找了他一年,好不容易遇上,岂肯轻易放过,自然坚持非比不可……
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右掌背,轻拍了几下。“你该替他们耽心。”大手最后紧握住她的手,坚定有力,语声更坚定有力。在我不知道另有两张图在这些人身上之前,我用玩世的态度和他们玩,不在乎输赢,不介意无伤大雅的伤害,因此除非万不得已,我下手有分寸。现在,我已经有了追查目标,哼!”
天哪!黑衣蒙面人一剑攻出,二人都有穷于招架之感,今连攻三剑,直如海啸山崩,更似雷电交加,一刹那间已完全罩在骷髅剑下,欲退无路,欲拒无力,尤其铁掌何修更是危险万分,丧命亡魂不过是指顾间事,灾难随时都可能降临到他的头上。
由这种情形看来,他们与化名周天健的顾御风乃是仇敌的推测,绝对错不了。但使她疑惑不解的是顾御风曾经说过他是被官家所追捕,但这两人行径神情,分明是黑道中人,她乃是天下黑道总盟主的女儿,看得出这一点自然不足为奇。因此她大感疑惑,为何黑道中人来找顾御风便足以令他这等惊惧?
宇文不弃先前秉承师训,再三不肯动手,但他年纪轻,经不起展雄鹰的激将,终于在山下展开了一场惊险绝伦的剑击,要知‘达摩剑法’,是昔年达摩禅师门人,追随达摩禅师几十年,就历年纪载下来,达摩禅师使展过的剑法而成,再以自己揣摩所得,加以连贯,因此‘达摩剑法’可说是剑术中最古老的一套剑法,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法,莫不从它变化而出,也可以说是剑中之祖。”
她听而不闻,完全忽略了王若愚这番话中,所含歹的凶兆,和透露的无边杀气。她的心完全放在握住她的纤手的巨掌上。巨掌传来的那股莫名的热力,让她的心跳平空加快了一倍。她不但不退缩,本能地,紧握回应,浑身涌发难以言宣的悸动,脸红到脖子上了。
黑衣蒙面人闻警一呆,猛然一回头,不知何时,客室门口已站定一个身穿灰袍,须发斑白,面色红润,目光如电,年在八十以上的老者,不由一怔,闪身横移三步,依壁而立,心说:“看此人童颜鹤发,飘飘欲仙,口气又这么大,莫非是无敌老人……”
“猛虎和金钱豹真不少,没有猿,只有成群的大野猴。传说中育一头活了数百年,迄今仍在的白猿,我没见过。金上吼其实是一种可在树上活动,专吃猴子的土豹,比像野猫差不多的石虎大不了多少,四尺高的大青猴,见了它便发僵,任由吞噬,实在很怪异。”
季彦凌道:“因为展雄鹰有一个妹妹,叫做展怡绿,比他哥哥足足小了十年,那年不过二十二岁,他们都是太行山老山主的儿女,一身功夫,出自家传,展怡绿自幼娇养,但也出落得像花朵一般,平日里仗着父兄之势,一向眼高于顶,北五省不少武林大豪的儿子,挽人作伐,都被她一口拒绝,展雄鹰只有一个妹子,自然百依百顺,他邀宇文不弃到家里去,就是存下了替妹子找一个如意郎君的念头……”
郭正义闻言,脸色一变,战战兢兢的说道:“无敌老人,你老人家有所不知,这位何大侠接到一枚象征死亡的铁莲花,生死关头,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假戏真做,以图自保,不料弄巧成拙,被老魔识破,在此动起手来,素闻老前辈义贯日月,最爱打抱不平,为天下主持公义,敢请你老人家大力相助,为天下除害,并救出人家一命!”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明室世宗嘉靖年间,两国在高丽打过一仗,虽然是扶桑落败,但最多也只是迫使扶桑放弃了吞并安茜之事,本身则早已不属中华了,他们占着地利之便,中华大举远征固非其所能敌,但是师劳而无功,却要冒着海上风浪之险,利弊相较之下,有百弊而仅有一利。
“我暗中留意他们的活动情形,发觉他那些人,其实全是些乌合之众。但其中显然有他几个心腹,这几个家伙,经常偷偷摸摸瞒着同伴溜走。与某些人鬼鬼祟祟会合,又鬼鬼祟祟离去,神秘得很。这是说,这家伙另有一批人,在暗中活动。如果你们只留意他身边那二三十个人,铁定会上当的。”
郭正义不等他说完,便郑重地说道:“老弟别说大话,以我老人家看来,论功力,铁莲花的主人不见得能高过我郭正义,但他手中那一支‘骷髅剑’乃是以死人的精血修炼而成,威力却大得惊人,出手一剑,阴风怆怆,奇寒无比,恐怕合咱们三人之力,也不见得能讨了便宜,再者,慕容廉明适在此时此地出现,乃父也许马上就会来到,使情势更为紧张严重,丝毫也轻举妄动不得!”
季彦凌接道:“展雄鹰已经得到宇文不弃负气而去的消息,闻讯赶来,看到妹子哭着拔出长剑,急忙夺下了她手中长剑,再三宽慰,说什么也要把宇文不弃找回来,而且宇文不弃纵然是少林掌门方丈的门人;但师兄弟三人之中,他是老么,上面还有两个师兄,而且又未曾落发,佛门中人,也要讲人情法理,只要他师父同意,未尝不可挽回……”
展红绫苦笑道:“那是骗人的,如果守得住,就不会让海寇侵来了,不过我父亲所领的水云门下弟子,基于切身利害相关,倒是踊跃支持,我父亲已经集合了全部门下可供一战的子弟,约莫有两百人,小船四十艘,交给蓉姑娘统筹指挥作战,这才是我们真正可信任的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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