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狂飘乍拥,雷声忽鸣!距他们头顶五尺的地方——宇文不弃如天神倒桂般地疾泻而下,冷峻得没有一丝感情的脸上,陡然浮上了一丝残酷的微笑。双臂一阵伸缩,猛地狂推而出。
一声九天暴雷般的怪响,以无可言喻的速度,撕裂了空气,划空而起。四周的空气,似乎立即凝固为一个坚硬无比的小球,自天际电射而下,倏然膨胀暴裂,狂涌而出,挟着泰山北海的威势,朝慕容廉明及郭正义当头压下。
他的神情;并没有特别的激愤,只是,他脸色冰冷,高挑的眉梢上,圆睁的双目里,煞威懔人。他静静的挺立在山岗的这一面,一动不动,任风吹动他的衣袂,吹动他的发鬓。
他站在那儿,就像一尊石像。他在干什么?等什么?他不干什么,也不等什么。宇文家人的血傲骨,一身是胆,但不是逞血气之勇的莽汉匹夫。
他明白慕容廉明的意思,也一腔几欲沸腾的激愤。但这时候,他还能冷静地站立着,衡量利害得失。他知道,以眼下的情势,他没有胜算,而且难以自保。但是,他却不能不去,不能不面对。
她瞟了他一眼道:“看您像个聪明人儿,怎么净说糊涂话?这里头比江湖上还险恶,不告诉您么,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谋夺这个位子,而且手法是无所不用其极,您以为他们收容着那么多智囊、死士是干什么的,钱没人花,饭没人吃了,我举个例子给您听吧,前些日子二阿哥闷得慌,出宫去玩玩儿,刚出来就差点儿让人把脑袋割了去,这您明白了么。”
宇文不弃一把把她拉了起来,大声道:“小香,你没有对不起师门,也没有罪,何用一死谢罪?老实说,区区地窖,也未必困得住宇文不弃,不信,你看看,郭正义点了在下三处经穴,在下不是一点事也没有么?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你随我们一起出去,在下倒不相信谁能拦得住咱们?”
“宇文不弃,你口气不小啊!”
那女子声音随着活声,已经从右首小屋中缓步走出。
宇文不弃的伤势与余毒,在第四天已痊愈了八九分,针的伤口算不了一回事,真正令他元气缓复的是余毒,第四天午间,他已经与常人并无不同了。
店伙前来问候,送来了一些补药与五十两银子,说是开封府永泰钱庄的公孙渔派人寄来的,他得救的消息,已在当天由旅客将口信带到开封。这条路旅客络绎于途主的消息极为灵通。樊东主既末命店伙打听他的底细,对他无所求。
世道炎凉,这位公孙渔委实是难得的好人。他口中不说,心中也万分感激。
三条人影,先后泻落地面,三人都是须发皆白的狞恶老者,看样子,年纪当在六十开外,衣襟上各绣了一个普通头颅大小的白骨骷髅头,几乎占了胸襟的全幅,一望而知这三个狞恶老者在教中的地位决不会低。
三个白发老者身形立稳之后,齐把锐利如剪的目光,朝宇文不弃一扫,口里发出了一声冷笑,然后又朝地上的三具死尸瞥了一眼,脸上顿露杀机。
这时,另外三个几乎丧命的高手,齐朝这三个白发老者一躬身,脸上惊怖之色,还没有完全褪去。
洁白飘舞的长衫上,已沾上了斑斑点点的血渍。削瘦的身形,如鬼随般地由两片阴风鬼火之间,一闪而过。处在他身后的两红衣阎罗,这时也以极为巧妙的身法,掠到了他的身前,就在他的身形穿过了那两片阴风鬼火时,扬掌疾翻——一片怒云暗潮般的阴风鬼火,应掌而出。
刹那间——阴风怒号,愁云密布,鬼火点点,飘舞飞扬中,万千掌影,飘不定地朝宇文不弃身上拍拂而来。
慕容熊明只得又收住了扑势。他这里收件了扑势.那里四护卫提剑跨步而出,也不说话,一步跨到,长剑出鞘,闪动的寒光中,四柄长剑娇若游龙,卷向了宇文不弃。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慕容廉明这文、武、英、杰四护卫一出剑,任谁都看得出,剑术上的造诣,绝不逊武林一流好手,甚至有过之而不无不及。这就不难明白,慕容廉明平日是如何调教,以及为什么这次奉密旨南来缉捕宇文家人,只带他们四个了。
“哎哟,八少,您是怎么了。”她伸出那欺雪赛霜,柔若无骨,兰花般玉手在宇文不弃肩上轻轻拍了一下:“白家这块招牌是金字招牌,江湖上无不尊仰,无不低头,可是二阿哥他那知道这些个,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禁宫里出生,禁宫里长大,说句那个的话,八大胡同在那儿他都不知道,他要是懂江湖上那些的话,以往也不会用那些个酒囊饭桶庸才了。”
宇文不弃微一点头道:“说得也是,那就让他试吧,我等着了。”
宇文不弃、宇文不弃同时脱去下身上道装。宇文不弃目光朝那说话的女子看去,这人也是一身黑衣,只是穿的不是劲装,而是曳地长裙,经灯光照射,只见她面貌姣好,看去约莫花信年岁,手中也并无兵刃,只是缓步迎了过来。
她目光冷厉,逼视着宇文不弃,冷冷的“嗯”了一声道:“果然是个小白脸,难怪这无心肝的贱婢看上了你,就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地窖里救你了。”
展如烟似是十分害怕,看她逼近过来,身不由主的往后连退,但她一只手被宇文不弃拉着。
他一咬牙,怯念渐消,代之而起的是傲视天下的英风豪气,他逐渐冷静下来了。
他之所以猜出主事人是妖女,是意料中事,除了上次向花蕊夫人,说出他与郭正义的交情外,无人知悉内情,之外他并无仇敌,只有花蕊夫人可能用伪书信诬他前来入伏。
在江湖混了三年,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见过了不少人间冷暖,尝过了无穷的艰辛滋味。他,已成了一个饱历沧桑的老江湖。表面上看来,师门熏陶与家庭教养,令他的外表。
随着话声,只见苍林之中,两条人影,冲天而起,盘空三折,两个起落,如流星划空般落场中,停身在距慕容廉明三丈之外的地方。
只见现身的两人,竟然是一般无二,一模一样的一双怪人。身长在八尺开外,枯瘦如柴,长发纷披及腰,露出一张青乌色的皮包骨的瘦脸,眼小如豆,闪射着骇人至极的青芒,一式的既宽且大的黑色布袍,单只这副半人半鬼的形象,就足以使人丧胆亡魂、遑论其余。
但是——从他们惨厉毒狠的眼光中,可以看出他们是准备全力一拼了。一步步地,他们向傲立不动的宇文不弃逼了过去。宇文不弃的双眼,这时缓缓闭上,似乎不胜负荷,要在这激斗发生以前,偷空休息一下似的。
但是,在那紧抿着形成一道优笑弧的唇角上,浮漾着一丝残酷与阴森的笑容。
苍白的面颊上,渐渐升起了两片红晕,将这本已高傲华贵,英俊无比的翩翩公子,衬得更形英俊源洒了!紧张!在这一小块战场上,如拉紧了弦的弓似地紧张!空气好像凝结了一般!
不知道宇文不弃的感觉如何,慕容廉明这一举起八宝铜剑,十丈内,任何人都会立即感受到一片沉重的压力,压得人有点透不过气来。
或许,那是因为只要慕容廉明的八宝铜刘一出手,十丈内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在它的威力范围之内。只见,宇文不弃的神情更凝重,更严肃了,他一双目光,并没有看慕容廉明缓缓举起的八宝铜剑,他紧盯着慕容廉明的一双凤目。
高手,这才是高手,不用看任何地方,只要盯着对方的眼神,对方什么时候出手,袭击的是哪个部位,便绝难瞒过他一双锐利的目光。
这,使得慕容廉明不能不暗暗点头。其实,这慕容廉明暗暗点头的,又何只这一点,只是慕容廉明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奈何那劲装蒙面人不怕她的“截脉手”,不但不怕她的“截脉手”,反而会制她的“截脉手”,抓向俏丫头那只手只一沉一翻,便轻易地扣住了俏丫头的右腕脉,手再往回一带,俏丫头一个成熟的娇躯倒进他怀中,只听他嘿嘿一笑道:“对,这儿不是地儿,咱们上屋里去。”嘴说手不闲,另一只手拦腰抱起了俏丫头。
俏丫头腕脉落在人手里,既不能喊又不能挣扎,只有任人抱在怀里了。
那四个黑衣女子,年岁都在二十四、五,高矮如一,脸上神情冷漠,自然是黑衣魔女身边得力使女。左边两个一见展红绫欺身攻来,一言不发,同时右腕一翻,长剑出手。右边一个身随剑走,巧妙绝伦的避过展红绫暴雨般剑势,立即挥剑反击,刷刷刷一连三剑,又狠又快,火辣辣凌厉惊人!
左边一个回剑上挑,寒光一闪,猛削展红绫的左腕。展红绫左手划了半个圆圈,斜拍她右肩,她剑势忽沉乘机刺向展红绫左肋,变招迅速,端的干净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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