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红绫见状惊得不知所措,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还不曾见过宇文不弃像这般的发怒。空气觉静得仿如带有丝丝阴森之意味,与正午的闷热相冲突,使人益发感到几乎透不过气来。
宇文不弃笑笑截口:“展姑娘不用这样,我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也从没难受过.真的.虽然是个孤儿,或许自小不懂,我是在两位老人家的关爱下长大的,日子充满了欢乐,长大后.懂了,我还是没难受过,不觉得自己可怜,反之,我觉得自己学了很多,别人没经历过的我经历过,也很充实,那种日子磨练得我能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对一个男人来说.还反是幸运。”
二拳在空中相击,这原是二人致命的一击,非同小可,宇文不弃只感到气血翻腾,那只抱着郭正义的左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右手更是疼痛欲裂,二人身体一分开,宇文不弃觉得下堕之势更疾,向下一看,白茫茫的一片,不知到底有多深,他不顾疼痛,双手向崖壁乱抓,想攀抓到任何可借力的东西,甚至一根小草也好。
随着话声,慕容廉明忽然站起身,走到左首一排书橱前面,拉开抽屉,取出一把两尺来长形式古雅的短剑,转身说道:“小兄弟叫我大哥,做大哥的自然要送你一件东西作见面礼,自古说得好,红粉赠佳人,宝剑送烈士,这柄青霜剑,乃是钢母所铸,入手甚轻,却能断金切玉,剑柄是软玉做的,剑匣(鞘)是北海鲛皮做的,佩在身边,最是轻巧,不像一般长剑份量沉重,是最好的防身利器,但因它份量太轻了,如若没有深厚内功的人,就无法使用,送给宇文兄弟,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昨晚奔波相当辛苦,展红绫直至巴牌左右方出房早膳,顺便约宇文不弃前往南湖泛舟。人总不能整天活在刀光剑影与阴谋诡计中,有机会便该偷得浮生半日闲,到郊外看看风景散散心,暂时忘却血甭腥风。
这鬼地方他从没来过,一切都陌生,放眼四望,这片称作“赤山岩”的黄土小山林绵延约半里,赤裸裸寸草不生,并非土不生物,而是积年累月地风蚀雨刷,留不住任何可生长的东西,重重叠叠的黄土坯块零乱排去,人入其间等于进了迷宫,如果有人掘穴而匿,还真不容易挖出来。
双掌提足十成功力,翻飞而出,一时,刀光,趣÷阁影,掌势大盛,而且阵阵罡风刚猛无比,如海啸般向宇文不弃挤到。宇文不弃只觉四周压力大增,并且点点趣÷阁影,颗颗寒星,直朝要害处若闪电般吞吐欲射,他急忙一提功力,真气在体内流转不息,挥掌左封右挡。
在满天呼啸罡风中,一条白影,以不是肉眼所能看到的速度,鬼影似的闪跃着……宇文不弃在他们三人凌厉的攻势之下,一连退了十多步,因为三人配合得太妙了,更是如虎添翼,往往使宇文不弃有应接不暇之感。
如果非勉强他想一想的话,他或许会记得,就在他一扬右掌要劈向宇文不弃胸口的当儿,他的右手腕上像突然上了一道铁箍,既疼又烫,然后他机伶一颤,浑身上下就没了力,也就在他浑身上下都没了力的一刹那间,他的身躯突的离地腾起,耳边带着风声,往后直飞了出去。
他明白自己是暂时得救了,心情一松,只觉得胸中气血上涌,喉头发甜,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他心中明白先前与郭正义相击,震动内脏,刚才死里逃生,不但不及运功制止伤势恶化,反而妄用真力,无异火上加油,伤势定然加重。
当他下坠悬崖时,原不存生念,但此刻既已得救,求生之念油然而生,他赶紧闭起双目,摒除杂思,一心一意运起内功来,但是一口真气却郁集胸中,始终提不上来,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灰心的叹了口气,右手的疼痛,也愈来愈增加。
坐在车厢中的正是展红绫,她今天穿的已经不是宫装。而是一套浅紫色绣着紫色花朵的衣裙,束一条紫红腰带,足登紫红小蛮靴。好像新嫁娘一样,云鬓如螺,斜插着紫丁香结,连脸上也经过一番刻意修饰,画了双眉,薄施胭脂,轻点朱唇,看去特别明**人。
用针形器物,分别插入十三条经脉的重要穴道末梢,刺激穴道的某一段有副作用的神经,整条经脉便会受到某种程度的变形,活动稍一重些,便全身痛苦不堪,为期一久,经脉便永远不能恢复原状,成为残废,非由施针人用另一种手法施术方能复原,旁人即使熟谙同一种绝学,也不可能知道。原施针的解法。
郭正义攻势更紧,招招辛,式式辣.似乎存心把宇文不弃搅碎,但他无论变幻何等招式,都沾不到宇文不弃的秀角他每—招中都留一虚隙供对方利用,愈打他愈是心寒,因为他发觉双方功力有极大的差距,而且对方尚未反击,但他却又无法收手,他知道只要一懈,致命的反击便踵而至,他只有拼命出剑。
他摇晃了一阵,心胸之间猛烈的起伏了几下,倏然的张口“哇”的一声,立时,一股鲜血如奔泉般由他口中狂涌而出。接着他浑身似突然失去骨骼一样,像一条蛇一样摇晃着朝地下瘫去。郭正义站在宇文不弃身前两丈处,冷然的面上也不禁显出惶然之色。
宇文不弃猛一怔,拨头转身又进去了,脚下比出来的时候快得多。宇文不弃杂在宾客里往里走,过这一排五大间店面,赫然是座大宅院,一座正厅之后还有后院,后院林木森森,深不知有几许,如今眼看这前院里,已经是站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人,锦衣华服、鬓影钦光,最引人注目的是女客们,阵阵的醉人香风之中,夹带着莺声燕语,跟一声声银铃似的笑声。
雾气愈来愈浓,他感到天色也渐渐暗了,寒风呼呼,时而如虎啸龙吟,时而如郁妇夜泣,宇文不弃施展千斤坠,稳稳地坐在树上,身子如黏在树枝上一样,随着树枝起伏摇摆,他的心情也像树枝一般起伏不定……、
儿时的情景清清楚楚地浮在眼前,那小桥下的流水,那路旁的小茅屋,屋旁四周柔软的小草,那儿正是他每天下午躺着休息,仰视飘浮白云的好地方,炊烟渐渐升起来,盘旋着,盘旋着。
微风吹散了袅袅轻烟,小茅屋门开了,慢慢地现出了一张娇美的小脸,像苹果一样红的双颊,像小星一样亮的眼睛,一跳一跑地向他奔来,脑后的小辫子一晃一晃,脸上挂满了稚气的笑容。
三个人各踞一面,相继落坐,哪知这张圆桌附近的食客,所有目光不期都朝三人投来,有的人目光之中,竟然流露出惊异之色,有些胆小的人,却匆勿食毕,赶快离座,下楼而去,好像马上就有大祸临头一般!
慕容廉明冷笑:“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身份来历是一团谜,不断制造纠纷兴风作浪,以便从中取利壮大自己。如果我所料不差,日后将有一群人取代江湖目下的风云人物,锄除异己号令江湖,这群人的首领,将是宇文不弃。如果当代的高手名宿不出面干预,日后不知会造成多大的江湖风暴,我们必须及早为谋。”
也许是非常变故的冲击激发了宇文不弃的反应力,他圆睁双眼,爆射出怕人的厉芒,象烈焰,象刀光,口里也发出了不知是愤怒还是痛苦的呻吟,仿佛变成了一保重创伏卧的猛兽,亟想暴起反噬。
宇文不弃冷冷的站在那里,双目微合,嘴角紧闭,优美的弧线中,多少带一丝令人心悸的阴森之气。静!四周静得有些惨厉阴沉,太阳也白云层中钻出,洒下黯黄之光辉,看起来竟也有些悲凉之感。一点风也没有,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只有那一丝血腥之气,在慢慢的向四外散播着……
虽说前院里也有贝勒、贝子、格格、夫人、命妇,还有豪门巨富,各路豪雄,可是比起后院的贵客,毕竟是差了此后院的贵客,都是王公大员,大人物,不管论辈份,论爵位,论声望,都比前院客人来得高。理当群义镖局来的人,是无论如何不够格进后院的,就算是欧阳老镖头来,也未必能被招待进后院。可是宇文不弃,他就大摇大摆进去了。
宇文不弃正想这必是灵药异果,当下攀着树,向枝前移动,他生怕树干尖端太细,吃力不住,移到距果实五六尺远,不敢再向前进,松开右手,左手抓着树干,向前一荡,右手正好抓住果子,摘了下来。
此时树枝受力一振,已是摇摇欲折,宇文不弃屏神凝气,又慢慢回到主干,看看手中的果实,红得十分可爱,还在继续长大。
宇文不弃心中很奇怪,凝目注视,过了一会,果儿不再长大,忽然破裂,一股果浆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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