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受不起。
而他,更是承担不了。
唯愿她此生,一世喜乐,再无伤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漪澜哭声渐弱,缓缓停止,小声地抽噎,满面斑斑的泪痕,满眼斑驳的血丝,美得令人心碎。
“不哭了?”
御景宸从口袋里取出白色的帕子,替她拭去眼角的残泪,擦去脸上的狼狈,轻柔的动作,倾注了他这一生所有的温柔。
方漪澜没有说话。
这样崩溃似的大哭了一场,虽然心里还是很难受,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伤痛。
泪眼凄迷地双眼看着御景宸胸口蔓延的大片湿痕,不禁想到自己方才在他的怀里毫无顾忌,嚎陶大哭的模样。
一时间尴尬、懊恼、无措的情绪,让她有些无地自容,“我哭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她忍不住垂下头,不敢看他。
“不,很美,美到令我想将你的眼泪珍藏一世,让它永世不必再染上伤痛。”
御景宸的一条手臂绕过她的脑后,将她的头部固定,雕玉般的面庞凑近,淡白的唇轻轻吻在她红肿的眼睛上。
方漪澜心颤不已,感受到他不断靠近的醇厚气息,忍不住轻轻合上了双眼。
蝶恋花般的吻,在眼睛上停留了一瞬间便抽离。
但,她却清楚的感受到,来自这个男人的安慰与怜惜。
心,莫名变得轻盈。
所有的沉重,似乎都随她远去,变得微不足道。
御景宸拿过事先准备好的药膏,轻柔地擦在她的眼角周围,“明天不会有任何一家报社杂志,会报道关于方家的任何只字片语,也不会有任何一家正规的媒体网站借机炒作此事,至于那些私人的八卦论坛,我会请黑客尽可能杜绝,一切不利方家,不利于你的言论。”
封杀言论自由。
独断,****,强权,典型的御景宸行事作风。
方漪澜却只有满心的感动,喉咙里止不住一阵哽咽,嗔道,“霸道!”
这一刻,她深深地感受到来自他,那强大到无所不能,强悍到无可匹敌的维护与疼惜。
心里感动到了极点。
御景宸捧住她的脸,看着她红红的眼眶里,隐忍地泪,心疼极了,“我不管什么霸道不霸道,只想我的女孩,在我的羽翼下,不受任何伤害与侵扰,用我所掌握的力量悍卫她,保护她,免除她的一切痛苦与忧伤,用我目前所拥有的一切筹码,为她建立一座伊甸园,只有喜乐,没有伤痛。”
红彤彤地眼睛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
里面满满都疮夷和伤痛。
心中那仅有的逞强,在一瞬间向他投降了,毫无余地。
这就是她深爱的男人啊!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给她最坚实的依靠。
御景宸陡然间伸手捂住她的眼泪,“decus,不要再用这样充满伤痕的眼神看我,否则我会忍不住内心的暴虐,想要毁掉一切曾经给你伤痕的人,真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让你有任何借口,恐惧我,逃避我,甚至是逃离我!”
他只想将美好的一切,奉献给眼前的女子。
至于那些隐藏在美好背后的黑暗,就让它们永远不见天日。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方漪澜一阵心慌。
回荡在耳边的话,令她情不自禁阖上了双眼。
——decus!
拉丁文中的美人。
御景宸似乎很喜欢这样唤她,令充满神圣的神之语言,从他华丽如弦的嗓音中吐露,从带着一股难言的热爱与虔诚。
眩惑人心!
令人怦然心动。
御景宸缓缓地拿开手,她双眼紧闭,浓密纤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不停地颤动着,醉心的美好,脆弱到不堪一击。
“decus,你在邀请我吻你吗?”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唇,在她颤动着双睫,准备睁开眼睛时,他阻止道,“嘘,不要睁开眼睛,我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他凑过面颊,张嘴含住她的柔唇,分分寸寸的柔爱,密密匝匝地缠绵,将她掳获。
他的吻很绵长,很痴缠。
美妙的感受,似乎在她的心底漫开了遍地罂粟,抚平了她满心的疮夷。
——
柳锦辉被两个黑衣大汉架进了客厅里,身体被狠狠地推到地上,抬起头来——
秦公满面肃杀地坐在首位,深沉的目光凝视着他,一片肃寒。
“秦公若要见我,只要一声令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派人将我绑过来?”
谢泽成召开记者发布会,揭露方家秘辛的事,虽然被人强行压下,并没有曝出来,但他们这些与方漪澜亲近之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日,他在阿澜的病房门外碰到秦公,得知阿澜和秦氏扯上了关系,就知道阿澜的身世瞒不下去了,总有曝光的一天。
阿澜的血型太过稀有,她又恰好不是谢泽成的女儿。
秦公不可能不产生怀疑。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样快,这样措手不及。
更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鲜血淋漓的方式揭开。
他简直不敢想像,此时阿澜的内心到底有多么伤痛。
秦公目光犀利地看着他,“十九年了,你以为你改头换面,我就认不出你了吗?我该叫你秦止戈,还是柳锦辉?”
这个人他不仅认识,而且曾经还无比熟悉。
只是,当年那张令他无比熟悉的面孔,早已经面目全非,没有半点熟悉的痕迹,所以当日在医院,他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他是谁。
但,今日谢泽成召开记者发布会,揭露方家隐藏多年的秘辛,却让他心中产生了某种可怕的联想。
所以,这才猜测出了他的身份。
“还是柳锦辉吧!做了十九年的柳锦辉,我都已经快要记不清楚,自己以前是什么人。”
十九年前,他也曾经是秦家的一员。
奉秦家最强大的男人为主,成为他一生誓死追随的追随者。
但,那一切都已经成为往事。
秦公压抑着满腔的激动复杂,厉声问,“阿澜是不是玦儿的遗腹女?方玉婉是不是当年那个令玦儿爱之欲狂的女人?”
苍老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檀木椅的扶手,手背上纵横纠虬的青筋突兀起来,透露出他此时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