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目凝神的少年坐在陌生的空间吸收神气记忆时,外面的战火已经蔓延至了每一个角落。???w8w?w?.?8?1?zw.
由于宁淅雨破阵而出的原因,哈大士将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了复生大计的第二步和对付宁淅雨的身上,冰王和火主反而得到了喘息的时机。
冰宫中的各种机关不断启动,虽然只能阻挡宁淅雨一时,但这种车轮战能够损耗仙子的耐心和实力,让她在心理上了解敌人的精明与强大,从而在她的内心镌刻出她需要同伴的信念。
最强大的同伴当然就是拥有异次元心眼的敦煌!
数座水晶塔由冰雪凝成,落在宁淅雨的身上,再次凝结成寒冷厚实的塔墙,冰花成针,雪雨成棘,仿佛千万柄剑,迅刺向宁淅雨。
杯子破了个洞,便不再完整;名画多了一笔,便少了价值;阵法残缺了一角,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柱行水晶一簇簇形成荆棘,荆棘内部满是樱花,不知是荆棘刺破了花朵,还是花朵压上了荆棘。
宁淅雨安静的像一副画,雪丝飘飘,白衣袂袂,就连漂亮的水晶都无法影响她丝毫的美丽。
美目微闭的她下一刻睁开清淡如水的眼眸,困住她的水晶塔如同白雪一样纷纷消融,被水晶洗过的樱花纤尘不染,粉的晶莹,白的透亮。
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花,不洗则已,一洗倾心。
她的莲步从水晶废墟中迈出一小步,冰宫中的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距离她十里的坐标方位,八座水晶塔齐齐碎裂,如烟花一样绽放,又如烟花一样逝去。
远在指挥室的哈大士怒目圆睁,咳出一抹浓艳的鲜血。
她迈出第二步,樱花飞过的地方冰雪纷纷消融,露出漆黑晦涩的地面,幼嫩的绿芽破土而出,坚强而又挣扎地生长。
她迈出第三步,整个冰宫神殿的战斗戛然而止,一股清新芬芳的气息四处蔓延,不似洪水的狂暴,没有火山的毁灭,似一缕春风,悄悄抚摸着受伤的心灵,淡化着众人的恨意和战斗。
火主停了,哈大士停了,冰王也停了,它们怔怔出神,宛如懵懂的花草。
冰宫大阵,至此粉碎!
“你竟然出来了,不过你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唯有一死,才能赎你的罪。世人当你如莲花一样洁净,只有我知道你像烂泥一样漆黑。”
哈大士快意而仇恨的声音穿越重重风雪如涟漪般扩散,在宁淅雨的周围如风筝般盘旋。
宁淅雨美目轻蹙,如同一朵在风中稍稍合拢的樱花,片刻后,她轻叹一声,朱唇未启,声音却像清风一样飞出,与哈大士隔空对话。
“放不下就拿不起,你执念太过,心已入魔。”
“入魔?”哈大士嘲讽大笑:“老子倒是想和敦煌一起入魔,省的留在这世界受你们这些自命清高之人的鸟气,看你们这肮脏的嘴脸。”
雪花莫名其妙地飘落,再次覆盖上了刚刚消融的冰雪地面。
宁淅雨望着这番异样,眉目蹙的愈紧锁:“你想我死,为何要这个世界陪葬?它们都是无辜的生命。”
哈大士笑的愈放肆,它没想到宁淅雨竟然说出这番天真似孩童的话:“你真是个圣母婊,接下来试不试要劝我放下屠刀,然后跟你回去做一条看门狗?”
“可惜,可惜,我不想听到放下屠刀这种傻逼话语,我只想看到你舍身成仁的愚蠢举动。”
“如果我真的那么迂腐,岂不是在别人的威胁下死了好多次?”
她当然知道即使自己舍身成仁,那些被哈大士掌控的生灵依旧难逃厄运,一只坑摸拐骗,嫖赌偷抢,油嘴滑舌的狗是不值得信任的。
它上一句可以用做你儿子的名义誓,下一刻却自认为是你爹。
敌人所有的激将,诱骗,承诺都只是一种心灵攻击的手段,这种伎俩小孩都懂,宁淅雨又怎么会不懂?
“扯什么迂腐,你只是认为他人的命更贱而已,哪里值得用你的命去换?
在你眼中,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呢,当年你可以斩杀敦煌,现在你当然可以斩杀这些生灵。
你虚伪冷漠自私无情却又偏偏要装出仁厚博爱,冠冕堂皇的样子,真是令人恶心。”
宁淅雨沉默无言,对于哈大士的侮辱她可以当清灰一样拭去,但某个人的名字明明过了那么久,却依旧那么有影响力。
数息之后,仙子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那是一种悬崖边上的决然,背负枷锁前进的坚定。
她一字一句,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他该死!”
“那么你也该死!”哈大士暴怒咆哮,嘴里碎碎念地骂到:“你是世界上最该死的人,应该千刀万剐,被万人轮,应该被当成妓女,脱下你那华美的外衣,彻底粉碎你的强大和骄傲。”
宁淅雨不会在意这些挑衅,她轻轻地叹了一声,叹息中蕴含着深深的遗憾和痛苦,美得让人怜爱,让人心疼。
就像一滴在锅中哭泣的泪,就像一朵被流浪汉踩碎的花,就像一缕被风扯碎的云,怨恨而又无奈。
“他……真的该死。”宁淅雨闭上眼睛,一直淡漠美丽的容颜像寒霜中的花朵一样轻轻颤动,苍白的嘴唇仿佛黏了胶水般,说几个字需要那么大的压力,需要忍受双唇撕裂的痛苦。
“他为了断情诀,杀了整个村的人,杀了我父亲。”宁淅雨身子轻轻抖,再一次想起了那天生的噩梦。
那天,雪很白,血很红,心很死。
她最爱的师兄屠了全村,屠了她的父亲……
是屠,不是杀。
周围一片死寂,花不在飞,雪不在落,只有仙子眉间的雪花融化成水珠,从她眼前滑落,只有那一声声苍白而又幽怨的叹息声。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拽回失魂的自己,强行忍住心中的憎恨和伤痛,清洌洌地询问:“你说他该不该死?”
风绕着雪花打转,你说,他该不该死在到处是洞穴的冰宫中四处回荡,传遍每一个角落。
沉默过后,哈大士的嘲笑再次响起,不屑地道:“这不可能,敦煌绝不会做这种事。”
“我也不敢相信,但那是我亲眼所见。”宁淅雨咬着银牙,樱花静静地落在肩头。
“就算是,哪个枭雄手上没有鲜血?他是为了大义,为了神器一族的复兴才做的这些事,你就不能理解一下?
神器一族的其他人可以死,你的亲人,朋友,父亲就不能死?
还是你不许他们死?”
哈大士轻蔑冷笑:“你是这样的妇人之仁,难怪神器一族如此没落。”
宁淅雨再次沉默,清亮的双眸充满了坚毅:“一个种族如果没有了人性,再强大又如何?
我允许我的亲友牺牲,但他们不应该以这种姿态牺牲。”
“无聊的女人,愚蠢的女人,如果够强大,人性又算的了什么?”
“那你又为何执着为敦煌复仇?这是人性还是狗性?”宁淅雨冷漠反问。
这一次轮到哈大士沉默不语,片刻后空中才想起气急败坏地叫骂声:“好狗不跟女吵,圣人说这世界只有女子和小人难养,看来是真的。
如果你无法理解我,那就不要理解,老子觉得被你这种人理解很恶心。
你就把我当一只丧心病狂的狗罢了,看不惯就来杀我,看看是你杀我,还是我杀你。”
“说到底,这还是一个狂热的信徒复仇的故事。”宁淅雨自嘲一笑,不知觉地摇了摇头:“你为敦煌已经做的够多了,数十年来,你一直侮辱神器一族的前辈,多次玷污我的骄傲,甚至暗算我,封印我。
难道心中的怨恨没有稍稍平息?
我可以忍受这些,但不会一直忍受,敦煌已经死了,无论你做什么,他也不可能活过来。”
宁淅雨恢复自己的淡定和温柔,声音中的怜爱和劝诫如同三月的春风:“放弃吧,我放弃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你放弃对我的恨。
这是最后的奉劝了。”
“最后的奉劝?”哈大士磨着牙齿,怒意横生:“老子真的很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怜悯和恩赐啊,宁淅雨,你不是什么救世主,我说过你什么都做不了。”
“你会死的,既然我看到了那些生灵的痛苦,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我不会离开了。”宁淅雨语气截然,周围的樱花组成一柄粉色的花剑。
“离开,你想的到美?”哈大士噗之以鼻地出同情的声音,神秘而又邪恶地开口:“我好不容易把你抓进来,怎么可能让你走?
你走了,敦煌复生的大计怎么办?
我这五十年来精心谋划的一切怎么办?”
哈大士是一条狗,但它的笑声却像吸血的蝙蝠,却像雪山的孤狼,让人感觉头皮一紧,血液乱流。
整个冰宫随着哈大士情绪的高涨变得暴躁而兴奋,森白的冰晶从四周的墙壁上脱落,刺向宁淅雨的眼睛。
“敦煌复生。”宁淅雨轻轻呢喃重复,她的语气依旧平静,甚至比以往更平静,平静到甚至有点冷漠,冷漠变成一柄凌厉的剑。
目光所及之处,冰晶纷纷碎裂,地面凹凸塌陷,前方的那座小冰山四分五裂,整片空间充斥着白茫茫的雾气。
宁淅雨手握樱花剑,用近乎冷漠到无情的话语坚定自己的道心:“他如果复生,那我就再杀他一次。”
樱花劲射而出,撞上空中的一朵雪花,六瓣雪花被切成两半,刹那间整座冰宫仿佛遭到强震一般,摇摇欲坠,出即将散架的老旧机器声。
当樱花准备切开第二瓣雪花时,哈大士的警告适时想起:“宁淅雨,我承认你很强,强到能在身中影鬼的暗影雾花毒的情况下还能破开我的阵法,但这次你阻止不了我!
即使你联合火主,冰王,联合外面的那个敦煌冒牌货,你也毫无胜算。”
哈大士最后的声音如同过山车,凄厉地尖啸。
宁淅雨周围的冰晶纷纷炸裂,一小块碎屑划过仙子的樱花般的冰肌,在她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与此同时,樱花切割的那一瓣雪花,凝成锋利的冰刀,反而将樱花切成了两半。
宁淅雨神色如常,宛如一口无波的古井,第一次轻启朱唇,淡淡地道:“能不能成功,不是你说了算。”
一颗颗大树破开冰层,疯狂生长,宁淅雨踩在一根樱花枝条的顶端,如同踩在水波上,踏水而行的仙子,极前进。
“等你看到全新的敦煌后,也许你会改变这种你能自信反杀的认知。”哈大士笑的十分夸张,极其残忍,带有蛊惑的魔性声音穿过空旷的大厅,落在宁淅雨的耳旁。
“我和敦煌会在聚命九结阵的上方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