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之时,目光无意扫过云府门前,一辆貌似不惊的马车。
马车停在云府外,不远处的枝繁叶茂的树下,车帘内,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朝这方射来。
云洛儿惊鸿一瞥,淡淡收回目光,所有人之中,只有那里的目光,是不掺杂任何情绪的。
她多看一眼,便没再多想。
云府之外,繁茂的树下,停着的马车,楠木车身,车身周围垂着丝丝流苏,四角镶嵌着光洁圆润夜明珠,做工细致,却格外低调。
“主子,云府似乎出事了,我们还去吗?”驾车的侍卫低声问道。
珠帘遮挡的车厢里,飘出一句低沉醉人嗓音,“改日。”
“是!”
话说完,马车便掉头往另一方向行驶而去。
云府门前,直到云洛儿走进去,众人才反应过来,议论纷纷。
“刚才那是云洛儿?她刚才在发火!”
“有什么可骄傲的,她就算现在不傻,也不过是残花败柳。”
“以后离她远点,省的连名声都被玷污了。”
云中天缓过神,望着那纤瘦的背影,眼底深沉一片,抿唇不语,径直朝云府内行去。
云府大门,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
云府之中,随处可见,富丽堂皇之态。
从前院大道走进,亭台楼阁,屋顶上,瓦片压得密如鱼鳞,气势惊人。
四面环绕抄手游廊,佳木葱茏,奇花异草无数,令人眼花缭乱。
越往后院之中,周围便越冷清,庭院萧索。
柴房里,云洛儿一边慵懒得依靠着草垛,眯了眯眼,将手臂枕在脑后,眼中的神色越深。
丝毫没有嫌弃环境差,比这差距几十倍的热带雨林,她都呆过,柴房对她来说,可不就是个好地方。
脑中一次次地划过云洛儿最后的记忆,北城决的禽兽不如,云汐锦的冷嘲热讽,大方地勾yin未来姐夫。
那种记忆感,就像亲身体会,尤其是经历了妹妹和男友双重背叛,两种感觉该死的重合起来。
嘭!
柴房的门,被粗鲁地踢开。
这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云洛儿神色一凛,眯眼看着走进来的男子。
高大的身影,蔑视地目光,居高临下。
一身锦衣玉带,头戴美冠,鼻孔朝天的冷哼,小人得志的样子。
“傻子,你还没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太子把休书送来了,这下你可以彻底死了这条心。”
身边小厮,恭敬地把手里的一张纸,递送过去,谄媚笑道,“四少爷!”
云子雄一脸不怀好意,打开手中的纸,在她面前摇了摇,趾高气昂,“看见没,太子已经把你休了。”
云洛儿冷冷望着,好一个休书,这么迫不及待得想她死?
云家老四,云子雄!
云家乃世家,枝叶繁多,云中天除了以前的夫人,云洛儿的娘,还有五位姨娘。
尽管姨娘很多,兄弟姐妹也不少,可主脉中,只有两个男丁,云子陵和云子雄。
云子陵是云洛儿的哥哥,而云子雄……
是云汐锦的弟弟,一母同胞,都是如今的大夫人,傅秦瑶所出。
自从云洛儿的娘,洛云娴,对外宣称死了以后,傅秦瑶这个姨娘,便借着身后傅家得势,顺当坐上云家主母之位。
据云洛儿的记忆,洛云娴,并不是死去,而是消失了。
云洛儿的眼中一闪,划过一抹酸楚,只一瞬间,便被她压在了心底。
是原先的身体反应。
云子雄见她垂下视线,嘴角顿时划过逞凶的快意,一拉她的头发,猛地往前一扯,凶狠指着她的鼻子,“本少爷在跟你说话,听见没!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太子面前,太子喜欢的是锦姐姐,不是你,听到了没?”
最后一句,他几乎用的是命令的口气,恶狠狠地吐出,抓着她的头发,也跟着猛地一紧,几乎要将她头皮撕扯下来的力度。
“你算什么东西!”云洛儿神色淡然,眼底划过一道嗜血的杀气,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腕处,咔嚓一声。
只听脆生生的碎裂声,捏碎骨头的声音。
寒冷的语气,如同北风凛冽,淡淡吐出,令人从灵魂深处升起一股寒意。
云子雄不敢相信望着无力垂下的手臂,目光惊恐得望着眼前女子,如地狱修罗般,面无表情,杀人不眨眼。
面色一瞬间苍白如纸,额头冒出细密汗水,“你——”
云洛儿一双冷眸,寒戾地扫过呆住的小厮,“看什么看,带着他,滚!”
小厮吓得屁股尿流,赶忙扶着,几乎死过去的云子雄,跌跌撞撞的跑出。
刚踏出柴房的门,外头就是一声鬼嚎。
“二小姐杀人了!二小姐杀人了!”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子雄,你这是怎么了,子雄,你醒醒,醒醒。”
“快请大夫……快!快!”
一阵兵荒马乱。
云洛儿闭了闭眼,按捺住眼底的杀气,下一刻,她在走远的叫喊声中,听到了云汐锦的声音。
原来!她又是在一旁,躲在外面看好戏!
云洛儿怒极反笑,轻轻靠着身后的草垛,一只手枕着,另一只手,悠闲地点在腿上,没有一点紧张之感。
有人想她死,她偏不死。
非但不死,她还会让人死!
今天杀鸡儆猴,底下一定好戏连连。
她只要在这里等着——
云府之中,未来几个时辰,几乎是被大夫踏破门槛的。
云府东厢,福林苑里,传来阵阵声嘶力竭的嚎叫,“啊!痛死我了!娘,你救救吧,好痛,啊!”
床榻上,云子雄的脸色苍白,衬着白色的里衣,犹如鬼一般,豆大的汗水如雨下。
福林苑的房间,傅秦瑶忍不住急红了眼,再也顾不上雍容华贵的形象,急忙上前。
“李大夫,你这是——”
“夫人,公子这条胳膊只怕是保不住了。”老大夫叹气道。
“钱大夫。”
“夫人,恕在下才疏学浅,还是另请高明吧。”
“张大夫。”
“唉,无能为力。”
……
眼见着所有的大夫,皆是胸有成竹而来,一个个摇头而归。
云子雄痛苦的哀嚎,每一次,就像一根针扎进傅秦瑶的心,心中的着急,就多一份,恨也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