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自然是不能直接把实情说出,否则冯靖刚也会感到吃惊。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我也收到了保山方面发来的电报,但我觉得,我们还需要对滇西这边的敌人情况再加侦察,不能仅凭重庆方面的判断就下作战决定。”他以十分婉转的话语说道。
尽管如此,冯靖刚还是有些惊异:“难道肖大夫听到什么了吗?”
肖玉也知道,仅凭自己这样说,并无确着的可靠情报,是很难说服对方的,更何况是怒江东岸的大军。
“没有听到什么,只是我觉得日军不可能只派一个先遣队进入滇西,跟随他后面的一定有主力部队,如果是一个师团呢,那我们的亏可就吃大了,所以,我的意思是,要先弄清敌情,再做出决定。”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说得冯靖刚也犹豫起来。
“那怎么才能摸清日军进驻滇西的兵力呢?”冯靖刚问。因为肖玉与大队长等都是首席情报人员,有着准确的判断力和丰富的应变措拖,所以他特别敬重肖玉的意见。
肖玉道:“事情非常紧迫,对岸的部队即刻就要打来,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摸清日军的兵力布署,只能给他们提出暂缓的见意,就象我刚才所说的那样。”
“这不可能。”冯靖刚摇头:“我想肖大夫非常清楚兵贵神速这个作战道理,战机一但错过,便无可挽回。”
肖玉闻言低头想了一下:“你愿意听从我的安排吗?”即而他抬头盯住对方的眼晴。
“我知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们没有时间去调查,如果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当然愿意听从肖大夫的安排。”冯靖刚点头。
肖玉当然明白他说的“两全其美”指的是什么,即能让大部队不延误作战时机,主动出击,又能使他们不落入日军的伏击圈中。但这谈何容易,可以说简直是天方夜潭,而冯队副这种答复是非常明理的,上峰的抉择有谁能更改的?
“你急电保山,说滇西这边可能有一个师团进驻,不,是一定有一个师团,望我军尽早查明或多增派两个预备师。”肖玉坚决的说道。
“肖大夫,你怎么知道日军有一个师团进驻滇西?”果然,肖玉的话使冯靖刚大大得惊讶,在他看来,这纯属就是妄加拟断。
肖玉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的实际状况,对方也不会相信,只好开导道:“小林佐佐木所部先遣队归属日军第五十六师团,这在我们掌握的情报中已经得知,你可以想象一下,在先遣队到达之后,他们主力也随之进入指定的攻击位置,全面在滇西布防。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就算这是真的,我军已将出击三个师的兵力,为何还要增援?”冯靖刚仍是不解。他认为,敌我双方兵力相差无几,可能我三个师的兵力还尤胜于日军,难道还怕他不成?
这,就是差距,没有经过正统军事受训的冯队副焉能与后世军人出身的肖玉相媲。
“你看啊。”肖玉进一步于他分析敌我方的力量悬殊:“我军有三个师,一万五千余人的兵力,敌方呢,一个师团,也有相当于一万二、三千人。但是,我军是渡江而战,所有的重武器都无法运过江去,只能凭借仅有的轻式装备,在这一点上,我们就完全输给了对方,没法与日军的重火力相抗衡?何况他们还有空中飞机的支援,所以,在兵力方面,如果要硬拼,只能是以多胜少。”
肖玉这一具体分析,冯靖刚听得是连连点头,不由得不佩服前眼这个文弱的医生,他哪来得这些军事头脑?
看到对方诚服的表情,肖玉又赶紧的加了把“柴”,好使他完全地诚服:“再从兵力布署方面来看,我军以为江西这边不过是一个联队的日军把守,却不知是一个师团,一个师团的兵力布署我想你是带队打仗的,应该比我更为了解。”他顺杆给冯队副的马屁不轻不重的拍了一记,让他在诚服的同时,也心悦一下:“他们的布防我军完全不清楚,也可以说在错误的判断下不去考虑,以三个师一万五千余人的优势兵力去对付比自己少了十多倍的敌人,这种状况下,情有可原。但是,现在的情况并非如此,所以我军如果坚持要攻打滇西日军.”他没有再说下去,也是不愿在说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冯靖刚这时道:“可这一切都是假设.”
“不是假设,是事实。”肖玉开始头疼,这话不是白解释了么,又绕回去了。
“好,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但现在重庆统帅部已经下达了作战命令,谁能违令?连宋希濂将军都亲临指挥,肖大夫,恐怕这仗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了,不是你我所能改变的。”冯靖刚无可奈何地说。
“没错,这仗一定要打,但看怎么打,如果你能按照我刚才所说电报保山,我想,最起码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伤亡,你就忍心看着自己的战士在沙场上做无谓的牺牲吗?”肖玉努力争取着。
冯靖刚没再争辩,低着头坐在那儿,两道长眉紧紧地锁在一起。肖玉知道,他的思想正在作激烈的斗争,不管怎么,下这个决定的确是很难的,做为不明底细的他,倘若发出的这份电报不属实,那么后果将是很严重的。肖玉并不去打扰,但他的心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受着痛苦的煎熬。
时间就在这分秒间流逝去,屋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让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报告,有保山的急电。”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通讯兵,将手里的一张电报稿交到冯靖刚的手里。
冯靖刚看完愁眉略展,把电报稿递给肖玉,肖玉一看,原来电报上所说,江东那边派了三人小组来滇西侦察敌情,望这边情报站能积极配合行动,摸清日军的火力点。